葉雲輕笑著將他接過來，程景曜磨了磨牙，在小家夥屁股後的紙尿褲兜上拍了兩下，以示不悅。

　　小家夥抖了抖，眨眨眼睛，噗噗兩聲拉了便便，一股難言的味道彌漫出來。

　　程景曜：“……”

　　葉雲輕忍俊不禁，將小家夥塞回他手裡，“去，給你的小吞金獸換尿不濕。”

　　程景曜卡著他的腋下將舉起來，氣道：“吃了就拉，你效率還挺高。”

　　被舉高高的小家夥扭扭不舒服的屁股，蹬蹬小腿，皺起眉毛，哇的一聲哭了。

　　頂著寸頭的十八歲新手“奶爸”程景曜頓時手足無措，一邊哄一邊給小家夥換尿不濕。

　　假期過後，學校正式開課，葉雲輕跟著程景曜去了學校。

　　因為葉雲輕現在不方便住宿舍，他們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楚嵐將不肯離人的小家夥一塊打包過去，一邊照顧小家夥，一邊幫忙照顧葉雲輕。

　　每天程景曜帶著葉雲輕出門上課，送他到教室，每到課間不管教室離得多遠都會跑過來陪他上廁所，給他送水，送他去下一節課的教室——哪怕葉雲輕其實不是很需要他過來。

　　很快，舞蹈系的同學都知道了，他們系入學第一名的那個大美人意外傷了腿，卻有一個二十四孝的男朋友，整日鞍前馬後。

　　不少在報到那天見過葉雲輕或者看過他的照片和比賽視頻的男生女生扼腕痛惜，恨自己下手不夠快。

　　表演系的同學也都知道了，他們新晉系草看著冷酷高傲，其實在男朋友面前是個“舔狗”。

　　但，誰讓他的男朋友是冷清、漂亮又易碎的大美人呢。

　　就在這樣平靜的日子裡，小家夥迎來了周歲生日，楚嵐親手給他做了蛋糕，程景暄也打來視頻電話祝他生日快樂。

　　什麽都不懂的小家夥帶著生日帽，鼻尖點著一團奶油，踩著程景曜的膝頭蹦蹦跳跳地“咘咘叭叭”，咧嘴笑時露出乳牙和小酒窩。

　　因為程景曜總是開玩笑叫他小吞金獸和吞吞，小家夥還真對這個稱呼有了反應，葉雲輕和楚嵐便也跟著改了口。

　　吞吞現在學會了一些簡單的詞匯，比如“nainai”，雖然是要喝奶的意思，並不是喊楚嵐奶奶，但楚嵐還是很高興，樂此不疲地叫他說話。

　　偶爾葉雲輕和程景曜下課回來，還能聽到小家夥揮著小胳膊說“抱抱”。

　　葉雲輕在學校主要上通識課和文化課，偶爾去旁聽專業課。但端坐在輪椅上表情冷冷清清的他實在過於突兀，同學們老是偷偷打量他，有時候他們跟老師練習，葉雲輕看得也心酸眼饞，久而久之就不去了。

　　他偶爾會旁聽程景曜的課程，差不多一個月左右，他下定決心轉系，轉到程景曜所在的班級。

　　即便有教授推薦，他還是通過文化課考試和表演系面試，才成功轉了專業。

　　彼時他右腿的骨頭恢復情況良好，預計11月底做手術拆除鋼釘，再休息一兩個月等骨頭和傷口完全愈合，寒假的時候剛好可以開始複健。

　　放假後，葉雲輕終於嘗試脫離坐了小半年的輪椅，開始複健。

　　但複健是一個比鋼釘入骨還要痛苦的過程，僅僅是嘗試走路，使不上勁的右腿就讓葉雲輕摔了無數次。

　　這時候吞吞也剛開始學走路，小腿慢慢變得有勁，也變得好動，喜歡顫顫巍巍地往前邁腿，一不留神就撲通一聲栽倒。

　　楚嵐給他買了一輛學步車，後來就變成程景曜護著葉雲輕拄拐杖練習走路，吞吞依靠學步車呼啦啦地從旁邊跑過。

　　然後停下來看向葉雲輕，像楚嵐哄他往前走時一樣拍拍小手，勾勾四根指頭，奶聲奶氣說：“nai，nai，nai這泥～(來，來，來這裡～)”

　　冷汗濕透衣服的葉雲輕微笑，踩著發抖的腿朝他走過去。

　　每當他靠近吞吞，小家夥露出驚喜的表情鼓掌鼓勵他，然後又“駕駛”著學步車跑遠，繼續朝他招手。

　　偶爾見葉雲輕要摔倒，不僅程景曜會急忙拉住他，吞吞也會“駕駛”學步車飛快地跑回來，著急地圍著葉雲輕打轉。

　　然後學平時自己摔倒後楚嵐對他的樣子，心疼地給葉雲輕拍拍揉揉，低頭吹吹。

　　一次次的摔倒其實讓葉雲輕格外沮喪，甚至有時會感到羞恥和無能的憤怒，可吞吞的舉動卻讓他覺得暖心不已。

　　仿佛他也只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嬰兒，有一個貼心帶領他、鼓勵他的“小哥哥”，即便摔倒也不會笑話他。

　　漸漸地，他不再感到沮喪和羞恥，甚至在摔倒或者走累了的時候，直接攤坐在地上，等著吞吞過來給他拍一拍，吹一吹。

　　然後抱住他的小身子靠一會兒，又會像充滿了電一般蓄起力量。

　　過年的時候，葉雲輕勉強能離開拐杖，吞吞也開始嫌棄學步車，邁著兩條小腿就屁顛顛往前走，楚嵐有時候都追不上。

　　摔了幾次之後，小家夥終於學會“穩重”，開始慢下腳步。

　　他喜歡拉葉雲輕的手，和他慢慢走，上樓，下樓，散步……

　　他牽著葉雲輕，葉雲輕也牽著他，另一隻手再牽一個程景曜，一家三口互相依靠，誰也不摔跤。

　　*

　　回憶總讓人心酸落淚，卻又心頭暖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