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他面容上終於顯露了去向中老年的滄桑,他痛哭著說,“小凡,我們三個永遠是最親的人。”
找到了。
就是這一點最惡心吧。
逼真的眼淚可以騙過旁觀者,可笑的是沈建毅連他本人都騙過去了,明明他打著愛的旗號,做盡肮髒事,卻仍敢強調他擁有愛。
不講道理。
沈凡抹了下眼淚,眼神變得清明無望,大喜大悲在車道上衝刷著他的心臟,眨下最後一滴淚,他變道衝向圍欄。
“啊——”沈建毅丟失父親的尊嚴,開始瘋狂吼叫,求饒求救。
在最後的關頭,沈凡蕩了一下方向盤,擦著圍欄急刹在了應急車道。
沈建毅喘著粗氣,猛地打開車門,逃命一樣站到車下,拿出手機,撥通手上的電話。
沈凡坐在車裡,扶著方向盤,抬頭露出了一雙慘淡的眼睛,看到不遠處的路標。
他沒開出很遠,但距下一個城市也很近了。
他緩緩閉上通紅的眼睛。
“程澈,上車。”沈紅開到了沈凡家樓下,程澈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石階上,在抽煙。
程澈把煙掐滅,坐到了副駕駛。
“謝謝你能打電話告訴我,”沈紅歎了口氣,“小凡這孩子,變得讓人不省心了。”
“但我不知道他…他去了哪…”程澈說,“剛那個女人還說要報警。”
“那邊已經處理完了,沈凡父親給我電話了,我們去接他們,”沈紅說,“你到時候,陪陪他吧,他應該情緒很不好,危險行為與情緒爆發之後,我怕他還會有自責感。”
“自責?”程澈不明白。
“自責自己的情緒失控,”沈紅說,“這很不像他處理事情的方式,而且他對自身的疾病是有意識的,會造成他對自己的一些矯枉過正。”
說實話,程澈還是沒聽懂。
沈凡突然爆發確實嚇人,但…情緒並不難理解,處理方式目前看來應該也沒造成什麽危險,有危險去的就是救護車了,不會在一個小時內就解決完,還讓他們去接。
但程澈沒有吭聲。
“看到他們了。”沈紅開上高速一陣子後,跟著定位看到了站在車邊的沈建毅。
程澈往外看了看。
沈紅把車停在他們後面,半打開車門,把身子探出外面,衝著沈建毅說:“你上我的車吧。”
沈建毅很狼狽地走到副駕駛,手撫上車門才看到裡面坐著的程澈。
“叔…我下去。”程澈利落的打開車門,回頭跟沈紅說,“那我去看看他。”
沈紅點了點頭。
沈凡趴在方向盤上,正在臉埋在胳膊裡。
“渴不渴?”程澈坐到車裡,對沈凡說。
聲音溫柔好聽,說著無關痛癢的話。
沈凡抬起頭,看起來很累。
“喝!”程澈拿出書包裡的水瓶懟到了沈凡嘴上。
沈凡皺眉,接過喝了一口。
沈紅給程澈發過來一條消息。
-我們先走了;
程澈轉過頭,看著後面沈紅的車啟動離開。
他們倆在車裡靜坐了好一陣子。
“走吧,換個地兒呆著,這危險。”程澈才開口說。
“好。”沈凡重新啟動了車子,他已經把情緒收好收穩,聲音聽起來很平靜正常,全然不見剛才瘋狂。
一路上,對剛才那些事兒程澈也沒再提起來,也沒有問車為什麽停在那裡,他都做了什麽,車開了好一陣兒,程澈才開口問:“咱這是要去哪?”
“一會兒就下高速,”沈凡淡淡說,“帶你旅遊。”
“擦,你還挺有心情啊,”程澈語調頑劣,“那地兒有啥景點?”
“有個山。”沈凡說。
“行,看山,”好端端給他乾外地來了,程澈心情倒也衝,“我們先吃飯吧。”
沈凡輕輕勾了下嘴角:“餓了啊。”
“餓了,跟你撕吧的,”程澈說,“趕上去搬磚了。”
“你還搬過磚?”沈凡問。
“啊,那倒也沒,”程澈嘖了一下,“當過網管,賣過烤串。”
“跨度不小,”沈凡說,“那咱一會兒就去吃烤串,你乾乾老本行。”
“操,”程澈笑了,“我香死你。”
沈凡找了個燒烤店,這城市跟老家城市差不多,這一片兒的燒烤也吃不出來花,找的這家是專門自己烤串的,程澈擼胳膊挽袖子,挺帶那個專業燒烤人的架勢。
“這玩意自己轉,也不用你烤什麽了。”沈凡給自己倒了點乾料。
“那我他媽也得看火啊,”程澈說,“大火好吃,就一股那煙熏火燎的味兒。”
他伸手拿了根筷子,在炭裡捅了兩下。
“哎,這飛灰。”沈凡皺了皺眉。
“就得就著炭灰吃。”程澈說。
“吃完就竄唄。”沈凡說。
“操,”程澈點頭,“竄死你個癟犢子。”
沈凡笑了。
程澈衝著他豎出中指:“看你給我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