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病號服和拖鞋站在大街上的,他是怎麽走出來的,從哪走出來的,都不由得讓人思考。
而且也挺厲害的,憑一己之力就能給人流衝開個大縫,見他都繞道。
沈凡摸了把自己的頭髮,覺得得藏起來,等天黑再出來。
但好像差點什麽東西…
他看著手裡的零散的紙幣,突然又感覺有點餓,掃了周圍一眼,不假思索地走向了旁邊的商場裡。
“是不是明天的車?”張銘湊到程澈身邊,程澈正收拾餐桌。
“嗯。”程澈說。
“幾點,我送你去車站啊。”張銘說。
程澈皺起眉:“別整那些膈應人的,送什麽啊,我又不是出遠門。”
“嘖,”張銘癟了癟嘴,“這麽不領情呢。”
“我就回個家,”程澈說,“用不著整個十八相送。”
“行吧,”張銘說,“沈…”
程澈沒等他說完就開始瞪人了。
張銘打住了:“不好了啊?”
“沒有。”程澈低頭,手還在擦著桌子。
“還裝,要不我也想問你來著,”張銘歎了口氣,“你這幾天魂去哪了?沈凡也沒來,你就拉拉個大臉,就好像誰欠你錢,到底怎麽了啊?”
“沒事兒,”程澈停下了動作,轉頭看向張銘,“怎麽你一天老觀察我幹什麽?”
“他媽的關心你唄,”張銘推了他一下,“趕緊坦白!”
“我挺好的,”程澈一字一頓說,“沈凡,有事兒,不來了。”
“你…倆,到底…”張銘頓了下,“操,我也不問了,反正你倆一分開,這關系也就算完事兒了,沒抓住只剩下遺憾咯。”
程澈眉頭皺得更深了。
“美好的夏天,就這樣結束了啊,”張銘撐腰感歎。
“別在那陰陽怪氣,”程澈恨不得把抹布塞他嘴裡,“早他媽立秋了。”
張銘拍了拍程澈的肩膀:“一路平安。”
“滾。”程澈說。
張銘笑笑,又晃悠走了。
程澈擦桌子擦得心煩了,感覺胸很悶。
他其實是那種心裡有點坑坑窪窪,就趕緊抹平那種人,盡量不讓自己在一件事兒上停太久。
但沈凡突然間的消失,無疑在他心上鏟了個大坑,砸門時那種慌張、不安,得不到消息的忐忑、焦急,這幾天把他磨透了,他才意識到,對一個人的喜歡,除了有在一起的愉悅外,分別時也會遭到同樣威力的反噬。
接到沈凡那一通電話,他就簡單騙了騙自己,倉皇地把心裡的大坑填上,卻還是再次萌生出各種滋味,像滿屏幕他的擔心詢問,沈凡一字沒回,只是給他一個簡單的通話,他還聽不得那人的聲音低啞,但又想責怪對方是個無情狗逼。
一分開,關系也就結束了。
張銘一句話把一切都點透了,程澈不得不承認,跟沈凡,一分開,就結束,他擅長感同身受,唯一猜不了沈凡,也不想猜。
程澈想稀裡糊塗地把這一切都蓋上,蒙自己好幾天,張銘老擱那提醒,一下子把他沉在心底的感覺攪和上來。
程澈恨恨地刮了眼明檔裡穿得人模狗樣的張銘,大力地扣上垃圾桶蓋子。
張銘大欠兒一個!
下午的班終於熬完了,程澈一出門就遇見了公交車,跑了兩步正好攆上。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頭抵在玻璃上,映出他的臉,正低著眼看著外面的車流。
繁華的地方是真的堵,但充斥著不落寞的擁擠煙火,笑語人聲。
程澈原來很喜歡這些熱鬧,但現在他隻想快點安靜下來,快點回去…
他閉上眼,眉心就沒舒展開過。
“衛生間裡是不是有個人一直沒出來?”保安攔住從雜物間出來的保潔阿姨。
“那奇裝異服那個小夥兒?”保潔阿姨拄著拖布問。
“對,白頭髮,穿著病號服,有人說那是精神病院的,”保安說,“從監控看到他之後,我就上來跟著他來著,我看他進廁所了。”
“男廁裡面是一直有個坑是鎖著門的。”阿姨說。
“不行,不能讓他一直在裡呆著。”保安面容緊張,拿對講機叫了同事。
又上來幾個保安之後,在衛生間門口徘徊了一下,隨後一齊進到裡面,敲響了木門:“有人沒?”
“有。”裡面緩緩回答了一聲。
“出來一下。”保安嚴厲地說。
沒聽見衝水聲,就看門劃由紅變綠打開了,在場的都挺意外的,沒想到這麽輕松。
沈凡自若地走了出來,看著一圈黑衣保安。
“小夥兒,你在這兒也呆太久了。”保安說。
“哦,”沈凡說,“那我現在離開。”
保安皺了皺眉:“不是,你哪的人,你穿這樣出來是想幹什麽?”
沈凡不想解釋:“我現在走。”
保安感覺不能這麽輕易讓這人離開,一把拽住了他,這一擒,發現他手上還有針管,眼睛瞪了起來,聯想跟著就來了:“報警報警!這小子吸/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