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故差點沒哭出來,不敢告訴他,虞老師已經走了。
“工作室賣了……”三哥最後交代著,“錢先救虞老師……剩下的給你……”
工作室是三哥和虞老師的心血,謝故沒有敢碰,這一個月借的都是高利貸,還都不知道上哪去還。
謝故含淚答應他,“好。”
三哥最後有點為難的看著他,“虞老師喜歡……謝小凡……別送他……去福利院……”
“不送。”謝故的眼淚終究是掉下來了,“我養活他,我給他當爸。”
三哥再也沒有什麽要說的了,用盡了自己最後一點力氣,閉上了眼睛。
虞老師走後的十五天,他親自來,把三哥也帶走了。
謝故也給三哥簽署了捐獻遺體的協議,留下了一綹頭髮,和虞老師的頭髮放在了一起,保存在了錦盒裡。
至此,謝故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長輩寵愛他了。
男孩在這一瞬長成了男人。
工作室最終賣掉了,買下它的是一對老夫妻,想要把工作室變成水果攤。
謝故和周琦一起最後收拾著工作室裡的東西,周琦忽然找出了一張畫稿,“你看……”
謝故看過去一眼,愣住了,竟然是當初他給凡渡設計的紋身初稿。
周琦看向他,“怎麽處理?”
謝故扭轉開了目光,“你隨便吧。”
周琦看一眼畫稿,終究是沒有扔掉。
在醫院欠下的高利貸,謝故就算咬牙拚命掙錢,也還不上,對方就提出要謝小凡,甚至還上門圍堵。
謝故不得不帶著謝小凡東躲西藏,連個固定住的地方都沒有。
他白天偷偷摸摸出去兼職工作,晚上回來,哄著謝小凡,自己教他簡單的算術和寫字,在狹窄封閉的室內,企圖給他一個最好的童年。
有的時候累到極致,謝故也想過,要不然……算了吧……
把謝小凡給他們……
反正也是撿來的……
又是一個冬天,謝故抱著謝小凡蜷縮在冰冷的被窩裡,被高利貸的人群毆過的身體,尖銳地疼痛著,他靜靜注視著他的睡顏,大腦裡天人交戰著,究竟是把謝小凡交出去……還是不交……
就在他絕望到了極點的時候,謝小凡忽然滾入了他的懷抱,抱著他的手腕,叫了一聲,“爸爸……”
謝故一下子就呆楞住了,“小凡……你喊什麽?你會說話了?”
謝小凡陷入睡夢裡,又喊了一聲,“爸爸……”
那一瞬,謝故生出了咬牙堅持下去的想法,就衝著謝小凡的名字……也要撫養他長大。
凡渡終於混成了別人口中最年輕的副教授的時候,他培育出來了草莓蕉。
香蕉的黃色外皮,內裡卻是草莓的粉色果肉。
他也不知道這麽做有什麽意義,反正就是……想給一個人看看。
香蕉和草莓都有未來。
我們呢?
他拿了兩根,去給凡海嘗了嘗,他爸還在繼續畫雲,只是不對外出售了。
凡海透過眼鏡看他一眼,“終於想毒死我了?”
凡渡深知自己的毒舌是遺傳誰的了,他歎了口氣,“我就是給你看看。”
“哦。”凡海看了一眼,“看過了,拿走吧。”
“爸。”凡渡看著他,“跟我回國麽?”
凡海擦了擦眼鏡看向他,“什麽地方?”
凡渡直言不諱道,“海城。”
凡海哦了一聲,“傷心之地啊。”
“爸……”凡渡他媽的要無語了,“你是想讓我拔你氧氣管麽?”
“回去吧。”凡海擺了擺手,“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人生,你已經不需要我管著了。”
凡渡又歎了一口氣,“說的好像你管過我一樣。”
“心領神會吧。”凡海繼續看自己的報紙,“你該感謝我沒掐死你。”
凡渡臨走前,最後看著自己的父親,“我帶著他回來看你。”
凡海衝他擺了擺手,沒說什麽,示意他快滾。
凡渡帶著自己的研究成果,飛回了國內,那麽多實驗室對他發出了邀請函,他獨獨空降到了海城。
海城的小破研究所沒好意思聯系他,卻沒想到大神自己送上門來了,一時之間簡直是受寵若驚。
凡渡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們,“薪資無所謂,我就一個要求,全力配合我,爭取一年之內實現草莓蕉的量產。”
一個全新農作物的誕生,這背後藏著巨大的利潤空間。
凡渡沒想著藏著掖著,他要全天下都看見,都能吃到草莓蕉。
就這麽全身心投入地忙活了一年多,冬天就來了。
凡渡坐著車,疲憊地靠在座椅上,心裡想著又他媽開狗屁會議。
汽車匆匆經過一對父子,已經十四歲的謝小凡看著水果店裡包裝精美的草莓蕉,抬頭看向了謝故,“爸,這個是什麽?”
謝故還真他媽不認識,看向了水果店老板,“老板,這個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