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渡不愧於自己的智商,就算是對謝故撒謊都滴水不漏,今日的鄰省確實暴雨,也確實橋梁坍塌火車停運,哪怕謝故後知後覺地去查,都不會查到任何異常。
他沉默的將車開出了車庫,這個時候夜色初上,蒼穹盡頭燃燒著幾乎落寞蒼涼的暮色,他緩緩擠入了城市車流,霓虹燈的光亮劃過他俊美堅硬的面龐,表情幾乎是冷毅,而後經過某個路口的時候他方向盤一打,駛向了……研究所的方向。
在凡渡的那一個電話之後,謝小凡和柏若寒的處境就處於了一個尷尬的地步。
禾盛不再露面,只有那個疤臉帶著幾個小混混看守著他們,甚至還給他們丟來了幾瓶礦泉水。
謝小凡笨手笨腳的擰開了礦泉水,在嘴裡含熱了,在嘴對嘴喂給了黑貓。
疤臉抽著煙看了他們一會兒,忽然問,“你真不是凡渡和謝故親生的?”
謝小凡眉眼低垂著,不清不楚地“嗯”了一聲。
“癡情倒是挺像他的。”疤臉仰起頭長長地吐出一口煙,“凡渡當初為了謝故……嘖,也挺爺們的。”
謝小凡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這個疤臉言語之間,似是與他的兩個爸爸是舊識,“你……”
疤臉就是曾經的高天遠,如今不過是禾盛手下的打手,他的癡情不遜於凡渡,然而卻終究是錯付了,禾盛靠自己的頭腦混的風生水起,而他空有一身蠻力,已經追……都追不上了。
“你爸要是乖乖把麥種和錢交出來。”高天遠兩腿分開坐在沙發上,手肘搭在了自己的膝蓋上,姿態放松地看著水泥地上的兩個少年,“我就放你們走。”
謝小凡許久都沒能說出話來,他低著頭,看著懷中的黑貓,眼淚啪嗒一聲掉下來,他又默默抬手擦掉。
高天遠看著面前的兩個少年,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曾經的自己,他甚至還把謝小凡手腕上的牛筋繩給解開了,以免手腕淤血出現什麽不可逆轉的神經性問題,又丟給他們幾件保暖的衣物。
謝小凡將黑貓抱在自己懷裡,用衣服遮蓋住它,用自己的體溫暖著他失血過多的身體,獨自一人與孤苦的黑夜對抗著。
轟隆一聲雷響,陰雲之中壓抑許久的暴雨終究是落下來了。
謝小凡不敢就這麽睡過去,他還沒有神經大條到這個地步,在犯罪分子的賊窩裡還能呼呼大睡。
被困在這個不見天日的水泥房間裡,他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甚至於連身體代謝都隨之減慢,胃部一片冰冷,都感覺不到饑餓。
所有的水都喝完了,空瓶子散亂在地面上,謝小凡僅僅是喝了幾口潤潤嗓子,剩下的都喂給了黑貓,然而這也無法阻擋黑貓陷入昏迷之中。
他抱著黑貓蜷縮在水泥地上,盡力縮緊了身體,還是無法阻擋體溫的流逝,牙齒不住打顫著,暴雨的潮氣從地面蔓延到他的全身。
呼咚一聲,大門又被人踹開,謝小凡肌肉猛的一縮,然而卻沒有立刻抬起頭來。
高天遠皺著眉頭走進來,指示著兩個小混混,“把他拖起來。”
謝小凡意識朦朧間,被人拽著手腕拖起來,懷中的黑貓滾落到了地上,他的眼睛在這一瞬睜大了,“你們……你們要帶我去哪!”
高天遠嘴上的煙頭亮在黑夜裡,那麽的灼目,他看著謝小凡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你爸來了。”
混混們不說廢話,拖著他要走,謝小凡拚命掙扎著,“別碰我!我不走!”
高天遠的眉頭皺起來,能活命的時候,這小孩怎麽還不走了,他最煩磨嘰,“快點,拖走!”
謝小凡不能就這麽走,他不能拋下柏若寒一個人,他根本就不知道柏若寒落在這些人手裡是什麽結局,“我的貓要帶走……”
高天遠的眉頭皺著,似乎是在思量著什麽,而一旁的小混混聽了之後,暗戳戳地提醒他,“那個……盛哥他說……”
“說個屁!”高天遠忽然粗暴地打斷了小弟地言語,當胸一腳踹上去,“老子他媽的還用得著你提醒?”
小弟平白挨了一腳,這屋裡再沒有人敢出聲了。
“操……”高天遠死死咬著嘴裡的煙頭,在上面留下一個又一個的齒痕,顯得暴躁又焦慮,“他媽的……”
“滾滾滾!”高天遠又一揮手,讓小弟把地上的黑貓給抱起來,“都他媽一起給老子滾!”
謝小凡看著小混混抱著黑貓,怯怯地伸手,“我……我自己抱……”
外面是瓢潑大雨,偶有淒厲異色的閃電劃過蒼穹之際,謝小凡被兩個混混挾持著,冰冷鋒銳的匕首就抵著他的脖子,幾乎是瑟瑟發抖如同落湯雞一樣站在雨幕之中,眼睫不斷滴答著雨水。
不遠處,凡渡手撐著黑傘,另一隻手提著一隻銀色手提箱,身穿駝色風衣的高大身影與這凌亂的雨幕夜色幾乎是格格不入。
他翡翠色的眼眸輕輕掃了謝小凡一眼,確認他安全無誤之後,略微點了個頭。
高天遠走上前幾步,“東西帶來了麽?”
凡渡從容不迫地打開了手中的手提箱,裡面分門別類地放著麥種,和一遝手稿筆記,“麥種,研究日志,以及實驗記錄還有我自己的手書筆記都在這裡,比你們要求的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