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衣看向了他們,“嫌犯高天遠提出了……要見凡教授和謝先生一面,只有再見過你們二位之後,他才會交代。”
第150章 番外二十五
凡渡和謝故走後,病房內便空下來,安靜地都能聽到點滴掉落的聲音,晚風帶一點微涼的潮氣吹入室內,醫院花園裡的桂花開了,能聞到四絲絲縷縷香甜的氣味。
謝小凡攥著柏若寒骨節分明,皮膚蒼白的手,靜默地凝視著他面容,柏若寒的骨相生的略顯單薄,讓人聯想到出鞘的寒刀,天生就不是唇紅齒白的面相,第一眼看去難免覺得冷漠不好惹。
可現在安靜睡著,卻顯得那麽乖巧,纖長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貓科動物的那點懶意展露無遺,這都睡了好幾天了還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謝小凡甚至側著腦袋,趴在他胸膛上聽了聽心音,聽到心臟還在跳動,暫且安心了少許。
他盯著柏若寒蒼白脆弱的嘴唇,越看越想起了那一晚,柏若寒第一次將他吻住的感覺,嘴唇相觸的那一刹那,他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湧動,急切,躁動,甚至於有一點惶恐的不安,然而靈魂深處卻仿佛是被打上了烙印,從此他就被人佔有標記。
謝小凡手指緊張地蜷縮在一起,先是豎起耳朵,聽了聽病房外的動靜,而後緩緩地湊上前去,想要輕輕碰一碰柏若寒的嘴唇,重溫一下那個吻。
走廊外忽然響起了護士的腳步聲,還有推動藥車的輪子聲,謝小凡的動作硬生生卡住,幾乎是緊張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病房門開了一條縫,一線燈光漏了出去,腳步聲和輪子聲走近了又變得很遠,並未推開病房走進來。
謝小凡渾身驀然松懈,就仿佛是個正在行竊的小賊,他飛快在柏若寒的唇瓣上啄了一口,蜻蜓點水一樣一觸即離——
突然,他的手腕被人給抓住了。
柏若寒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一雙翡翠色的雙眸,正悄無聲息地看著謝小凡,甚至瞳孔深處還有點微妙的笑意,“捉住你了……”
謝小凡的一雙耳朵就仿佛是被火燒了一樣,毛細血管的血液溫度上升了好幾倍,此時此刻既有被捉到的尷尬,也有終於醒過來松了一口氣的歡喜,叫他一時之間,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小心翼翼,像對待一塊什麽稀世珍寶,甚至於說話都是結巴著,“醒……醒了?”
柏若寒沒說話,隻靜靜地看著他,謝小凡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說這話都是多余,趕緊伸手按呼叫鈴。
醫生護士衝進病房,七手八腳地檢查柏若寒的情況,謝小凡揉搓著自己的手指站在最外圍,心臟七上八下的跳動著。
這幾天來,他一直和凡渡謝故保持著同樣的默契,那就是——
對柏若寒的事情閉口不談。
謝故和凡渡沒有因為他千裡迢迢去找柏若寒而訓斥他,也沒有將他鎖在家裡,勒令哪裡都不許去。
卻也沒有主動和他說起柏若寒,甚至都不問一問他柏若寒是個什麽人,這幾天你們發生了什麽。
謝小凡自己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因為說不清楚,也沒有……主動跟他們交代。
現在柏若寒醒了,這個問題無法回避了。
醫生叮囑了幾句,和護士又離開了病房,謝小凡看著柏若寒,忽然不敢上前去。
還是柏若寒先喊了一聲,“小凡。”
謝小凡感覺這一聲“小凡”差不多就是死刑犯槍決前的點名,渾身都跟著哆嗦了一下。
他沒經歷過什麽大事兒,差點就哭出聲來,顫抖著嗓音,“柏……柏若寒……”
柏若寒感受著小腹創口傳來了陣陣疼痛,太陽穴都跟隨著這股疼勁一下一下跳動,他盡可能放緩自己的語氣,顯得溫柔一點,“過來……”
謝小凡挪到了病出病床邊,看著柏若寒的臉,吸了吸鼻子。
柏若寒翡翠色的眼眸就仿佛是浸了水一樣,帶著一種超脫了的感覺,聲音很輕地響在病房裡,“你知道……中槍的時候,我在想什麽麽?”
謝小凡聲音顫抖著,“想……想什麽……”
柏若寒閉了閉眼,似是在回憶那麽暴雨瓢潑的夜晚,幾秒鍾後,又睜開來帶一點似有若無的笑意看向謝小凡,“我在想……這樣也好,和嶽父的關系不會那麽糟……”
與此同時,分局:
凡渡和謝故並排坐在審訊室裡,桌子上放著兩杯水,可是他們誰也沒動,牆上的指針滴滴答答轉動著,將本就緊張的氣氛推上了頂峰,空氣都仿佛凝固成了膠著的液態,積壓著人的胸口。
走廊外響起了幾道腳步聲,隨後哢嚓一聲,門被推開,高天遠在兩個警察的挾持之下走入了審訊室,被按在了那張審問椅子上,手銬一左一右地將他固定住。
謝故的視線落在高天遠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疤上,就仿佛是被燙著了一樣,驀然一抖。
他幾乎已經認不出來高天遠了,氣質和容貌都改變了太多,就仿佛是風沙斑駁之後的石頭,眼角眉梢都刻滿了滄桑的痕跡。
一時之間,童年相互追逐的孩童,都成了輕輕一碰就會潰散的雲煙。
高天遠也在看著謝故,他的視線就仿佛是刮骨的刀刃一樣,從謝故的眉眼鼻梁乃至下顎一一掃過去,恨不得從皮肉裡挖出來什麽一樣,看了足足有十分鍾,他用粗糲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對審訊室裡的警察說,“給我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