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故不可置信地看向凡渡,“你剛剛……說什麽?”
凡渡上前幾步,蹲在他面前,握緊了他的手腕,“我說……咱們不生了……不要這個孩子……把他流掉……”
謝故一下子就爆發出尖銳的喊聲,“凡渡!!!”
他把沙發上能砸的東西都砸向了凡渡,幾乎是拿出了和他拚命的態度,“你他媽跟我說這個!!!你他媽讓我把孩子流掉!!!”
凡渡沉默不言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打,煙灰缸砸在額角上都沒有躲開,鮮血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謝故發夠了脾氣,就仿佛是一隻炸毛的獅子,捂住自己的小腹,虎視眈眈地瞪著凡渡,與他對峙,“這個孩子,我一定要生下來。”
凡渡的喉頭哽咽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恰巧在這個時候,門鈴響起來,他前去開門,回來的時候,手裡拎著一盒試紙。
他勉強笑了一下,“先……檢查一下吧……也可能不是……懷孕……”
謝故深呼吸了幾下,勉強定住自己的心神,從他手裡拿走了試紙,前去衛生間。
等待結果出現的時候,是最煎熬的。
凡渡無數次向上天祈禱,千萬不要是懷孕。
他寧願沒有這個孩子,也無法接受失去謝故。
謝故抱著自己的膝蓋,緊緊盯著茶幾上的試紙,眼睛都不眨一下,眼球上遍布紅血絲。
煎熬的等待下,一道杠出現了……
十幾秒鍾後,另一道杠也出現了……
謝故一下子就哭出聲了。
凡渡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暴躁地用拳頭砸碎了茶幾玻璃,胸膛劇烈起伏,眼球上布滿了紅血絲,“……”
“我不管……”謝故抱著自己的小腹,蜷縮著身體哭號,“我要生……我就要生……”
“謝故,謝故……”凡渡拉著他的雙手,還企圖和他講道理,“你看看我我,算我求你了好麽。你想一想,我的獸型比你大那麽多,這個孩子的體積會有多大,你自己知道,你的生殖腔根本就承受不了……”
凡渡流著眼淚,幾乎是哽咽著,“你一定要我……重複我爸的悲劇麽?”
可是謝故根本就不願意放棄,他太想要一個和凡渡的孩子了,他不知道自己能給凡渡帶來什麽,和他有一個孩子,是他從十幾歲少年時候就有的夢想。
上天聽到了他的夙願,給了他一個孩子。
可是……凡渡卻讓他放棄這個孩子。
“我不……”謝故哭著搖頭,固執到了極點,“我不!!!”
“我們有謝小凡,我們已經有孩子了。”凡渡還在勸說他,“我們真的不需要生孩子……”
凡渡作為一個alpha根本就不懂,當omega得知自己的生殖腔裡正在孕育一個生命的時候,那是一種什麽感受。
“生命”這兩個字,本就意義無窮。
太沉重,也太……豐盈宏大了。
謝故和凡渡展開了一場曠世卓絕的冷戰,前所未有。
謝故拒絕凡渡碰他,不和凡渡說話,也拒絕聽到關於一切和“孩子”有關的話題,連工作室都關門不去,每天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只有吃飯喝水的時候才會出來。
而凡渡也沒有這麽輕易妥協。
他盡自己一切的可能,問遍了所有的婦產科名醫,甚至戴著眼鏡,跨專業跨領域,研究起“跨物種”生殖的有關課題。
說來也是可笑。
他堂堂農科院教授,可以讓草莓和香蕉跨物種一起生出草莓蕉。
卻……要放棄自己跨物種的孩子。
偶爾也會有時候,凡渡躺在陽台上的躺椅上,看著頭頂的星空,心想著,會不會,在科學無法企及的地方,存在著一個奇跡之地。
那裡以人類現有的知識無法解釋,充滿了玄之又玄的東西,但總能讓一切問題都化險為夷。
但他無法肯定,這樣的奇跡會降臨在自己和謝故身上。
他爸凡海,追了一輩子的雲,畫了一輩子的雲。
而他……如果失去了謝故,又該……用什麽樣的方式去懷念他,去將他刻在自己的腦海中,永遠都不忘記呢?
家裡的氣氛罕有地沉重下來了。
謝小凡放學回家,關上家門,看著冷清寂寞的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他已經高二了,十八歲,成人了,和當年的謝故凡渡初識的時候一樣大。
謝故和凡渡沒告訴他,他們為什麽冷戰,但是謝小凡又不是傻子,家裡出現了那麽多和嬰兒有關的物品胎教磁帶,嬰兒食譜,嬰兒衣服,凡渡的書房裡一遝一遝都是和跨物種繁殖有關的論文,這些一切都在表明……
這個家裡會出現第四個人。
可是謝小凡不知道,為什麽謝故和凡渡要冷戰,關系會僵硬到這種程度。
他不是沒有想過,如果謝故和凡渡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什麽樣子,他以為這個家會更幸福。
懷孕的謝故會挺著肚子讓他去猜是弟弟還是妹妹,凡渡會抱著他們,永遠為他們遮風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