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歸東拉西扯地說了一堆廢話， 還是沒能讓展雲燁凝重的神情緩和下來，他暗忖， 不是吧，真的這麽擔心早早嗎?這還真是愛得深沉。

　　他清了清嗓子， 決定也嚴肅一點，於是他沉聲道：“不會怪她。安心了嗎?”

　　展雲燁看著他， 似在分辨這話的真偽， 片刻後， 他垂眸：“嗯。”

　　後面的車狂按喇叭，謝一歸轉回去，一邊開車一邊調侃他：“我說你真的是擔心過頭了吧，事情哪有那麽嚴重。不說早早的實力行不行， 這麽多指揮一起分擔，豈是她一個人就能決定戰局的?失去第一的後果就已經夠嚴重的了， 還更嚴重的後果， 還能有什麽更嚴重的?幫會四分五裂?”

　　雖然是把這話當不可能發生來說的， 但說完謝一歸仔細一想，這事還真有可能發生，要說幫裡那些人是真的熱愛與子行，願與幫會共進退，那可不見得，大多數人來這裡就是衝著第一大幫的名頭，要是沒了，轉投他家也不奇怪。謝一歸倒也能理解這種心情，因為他的讚助也是基於這一點，說白了，他們都虛榮，第一大幫的名號實在太叫人欲罷不能。

　　“如果會呢?”展雲燁問。

　　“啊?”謝一歸扭頭看他一眼，車廂裡太暗，路邊的燈光明明滅滅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格外高深莫測。

　　謝一歸心裡犯嘀咕，這個弟弟今晚怎麽回事，這麽關心幫會的事情?不，本質還是關心早早，擔心早早害得幫戰輸掉，然後幫會失去第一，再然後人心散掉幫會四分五裂，而幫會四分五裂的最大損失者就是他了，畢竟他可投了不少錢進去。

　　自認為摸清展雲燁腦回路的謝一歸有些無語，但他面上仍是滿不在乎地說：“會就會唄，有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損失點錢。”

　　說著他笑了笑：“這些錢花了，是買當時的快樂，還要斤斤計較以後的得失，那就失去遊戲的樂趣了不是?所以呢，別擔心，讓早早盡情去展示自己吧，發生什麽後果我都不怪她。”

　　“嗯。”展雲燁看了他一會兒，點頭，唇邊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謝一歸調侃：“開心了吧?我就知道是這樣，只要早早開心了，你就開心，你開心了我媽就開心，我媽開心我爸也會開心，我爸一開心，就會給我更多的錢，這麽一說——”

　　他微微抬起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最終贏家是我呢。”

　　展雲燁不置可否，只是唇邊笑意更深了一些。

　　告別謝一歸，展雲燁回到家徑自進了書房，等待電腦開機的過程中，他靜靜地盯著屏幕。

　　剛才在車上與謝一歸的對話讓他安心了許多，他這位兄長在別的地方花花心思很多。

　　但是對他們這些兄弟姐妹素來是掏心掏肺得好，他說了不會怪早早，那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就算早早做了什麽罪無可恕的事情，都不會怪罪。

　　展雲燁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不對，但他覺得早早對幫會有一種莫名的感情，似愛似恨，不知道這會引發什麽後果，所以他才會提前替對方向謝一歸打預防針。

　　早早有很多秘密。

　　比如說，早早其實不是女生，而是男生。

　　幫會周年慶那天晚上，他在YY裡聽到早早麥裡傳來的清亮男聲，對方也承認了自己是早早，那時他感受到的不是震驚，而是安心，因為他對早早的性別早就有存疑。

　　初次見面是在漫展上，因為希希，他與那位cos成漫畫角色的太太認識了，那時他並沒有對這個人有太多的關注，就算希希盛讚對方的美貌他也毫無感覺。

　　因為他根本認不出對方的臉，在他看來，這位美貌的coser太太與在場其他的人沒什麽區別，在他眼裡都只是一個名為「人」的符號，就算有下一次的見面，他也認不出。

　　他有過太多這樣的經驗，麻木，無感。

　　可意外來得就是如此突然，對方踩到裙角即將跌倒，他出於條件反射伸手去扶，兩人的距離拉近，肢體也有所接觸，然後，疑惑在他的心中產生。

　　這場意外除了讓他發現對方的後頸上有顆痣，還有另一個發現，即便是隔著cos服，他也能感受到掌下握著的胳膊不夠柔軟，有點硬邦邦的，比起女孩子的身體，反而更像是……男性的身體。

　　是男的?

　　展雲燁困惑地看著對方，對方全身上下被cos服包得嚴嚴實實，掩蓋了很多細節，從體型上他做不出明顯的區分，而從臉判斷的話……他辯認不出來。

　　他沒有把發現告訴希希，一方面是他還沒能確定，也許是誤判了。

　　另一方面，他也不想潑妹妹冷水，難得看她如此興奮，就讓她多高興一會兒也好。

　　雖然答應了希希會幫她找那位太太，但是展雲燁也心知大概只是萍水相逢，再見無期，只是讓他想不到的是，他和對方的下一次相見很快就到來了。

　　一開始在車站見面的時候，他雖然覺得對方的聲音有一點耳熟，卻並沒有認出對方，他怎麽會想到世界居然這麽小，直到在飯店裡停電的那幾十秒，對方再次跌進他的懷裡。

　　黑暗剝奪了視覺的功能，卻放大了其他的感官，展雲燁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感受懷裡的人，身體不像看起來那麽單薄。

　　而且有一點硬，沒有女孩子那麽溫軟，肩膀也比普通女孩子寬一些，頭髮的觸感有點奇怪，是真頭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