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硯清面無表情地擦洗腳底的傷口,棉棒往深可見骨地傷口裡掏也不眨眼。
反而看得小鈴鐺各種疼,渾身都不自在了。
鄧爺爺撒好網的時候,祁硯清已經處理完傷口了,很聽話地每一個步驟都照做了。
“小鳥不怕疼!”小鈴鐺豎起大拇指。
鄧爺爺摸著她的頭髮,“那你下次打疫苗的時候可不能哭鼻子,向小鳥學習。”
祁硯清看著他兩,渙散的目光有時候會有片刻的聚焦。
小鈴鐺說:“爺爺,他腳都爛了還能走,好厲害。”
鄧爺爺也看過去,正好對上他單純呆滯的目光。
鄧爺爺笑起來聲音很大,表情卻很慈祥,他摸著祁硯清的頭,“好厲害。”
受傷的小鳥就這樣住下了。
晚上回那間雜物睡覺,早上去吃飯,打漁的時候會幫忙。
祁硯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停在這裡,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打漁的時候在海上漂十天半月是常事,鄧爺爺五十多歲,還是泊村的捕魚達人,經驗老道。
從前船上只有小鈴鐺,現在多了小鳥。
“用勁!拉一把!”鄧爺爺大喝著,電動收起漁網,咯噔咯噔地像拖拉機的聲音。
祁硯清站在甲板邊上,扯著一大包漁網用勁悠上來。
很大一包魚,他們蹲在地上分類。
小鈴鐺哇了一聲,“這裡有好多小魚!”
祁硯清捧起來扔回大海,小鈴鐺笑著也扔回去。
“小孩子要長大,小魚也要長大!”
祁硯清撿魚的動作微滯,茫然地皺了皺眉,一邊把魚扔回海裡,一邊擦掉眼淚。
小鈴鐺好奇地看著他,“小鳥你哭什麽呀。”
祁硯清搖頭。
“都這麽這麽這麽久了你還不說話,你嗓子疼嗎?”小鈴鐺蹲在地上,看著他眼睛周圍一圈都是紅的。
祁硯清還是搖頭。
小鈴鐺說:“你來的時候是夏天,現在天都變冷了,你們做鳥的一般什麽時候開始叫呀,你長得這麽好看,聲音一定很好聽!”
鄧爺爺指揮著兩人,“乾活!乾活!今天給你們做烤魚吃!”
下午的時候陽光正好,祁硯清坐在台階上曬太陽,聽著船槳拍動海浪的聲音睡著了。
小鈴鐺拿了毯子給他蓋上,然後走到另一邊和爺爺說:“小鳥睡著了,小鳥晚上從來不睡覺。”
鄧爺爺給她梳辮子,“不要吵到他。”
“我知道!”小鈴鐺壓低聲音。
祁硯清靠著柱子睡著了,清瘦單薄,臉色蒼白,在海浪聲中他偶爾有幾聲囈語也被風吹散了。
他腦袋上一直貼著紗布,傷口沒好,脖子上也纏著綁帶,腺體時不時抽疼一下。
他在昏睡中眉頭緊皺,船輕輕晃著,他睡得很不安穩,身體震顫不安。
這幾個月一直是這樣,困得撐不住了就在白天睡一下,更像是昏過去了。
漁船晚上需要人守夜,他正好睡不著。
天快黑的時候祁硯清醒了,睡得不太舒服,臉色更難看了,身體很難受。
吃過東西後,鄧爺爺就和小鈴鐺進船艙了。
祁硯清最喜歡晚上坐在甲板發呆,漁船上柔和的燈光打在海面上,像在墨藍的海面上放了一個皎潔的月亮。
風從耳旁吹過都像在低語,這裡寂靜的連風都在說悄悄話了。
他壓住右耳,耳朵會在很安靜的時候,聽到類似心跳的怦怦聲。
一聽到這種聲音,他就很難過。
第67章 家
祁家。
燈光通明,氣氛低沉壓抑。
飯桌上沒人說話,吃東西的聲音很小,只有碗筷輕碰的脆響。
“我吃好了,爸爸我先回房間了。”祁楚星拿著自己碗要去洗,輪椅就被拉住。
祁盛皺著眉頭,點了支煙眉眼更加凌厲,冷漠地開口:“你和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朋友還沒消停?”
祁楚星忽然愣住了,神情錯愕,“……什麽是亂七八糟的朋友?消停什麽?”
祁盛重重吸了口煙,語氣冷沉:“都三個多月了,一群小崽子亂搞!你們搞到什麽結果了?”
“我家的事不讓我插手,不讓我管一下,我當他們多有能耐!結果就是這麽久還在瞎折騰?!”
“你別說了。”白繁拉住他,眉眼低垂著,“……別說了。”
祁盛重重吐了口氣,捏著太陽穴緩了幾秒,然後又看向祁楚星。
“你天天看那個破平板能有什麽用?白天晚上不睡覺的看,有用?搜救隊都找不到,你們幾個看看無人機的監控就找到了?都是這麽大的人了能不能成熟點別這麽天真!”
“……那不該找嗎?”祁楚星的聲音很抖,臉色煞白,忍不住放大聲音,“我哥丟了就不該找嗎,找不到就不找了嗎?”
祁盛盯著他,“可結果就是你們幾個沒日沒夜地做這些不切實際的事!半點用都沒有!我是不是早說了我有更合適的團隊能找人,你們怎麽回答我的?!”
祁楚星緊緊握著輪椅扶手,指腹擠壓到蒼白,還在盡力穩定著自己的情緒,“爸你又怎麽能確定我們找的搜救隊有問題,你找的就一定好,這根本不是事情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