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靈師。”李恪點了點頭。
兩人都沒有對這個問題多加詢問,趙廖又問:“這位死者,白先生見過嗎?”他拿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位四十余歲的男人,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模樣很平凡,屬於看過就會忘記的長相。
白千灣搖頭:“沒有印象,也許見過?不記得了。”
“死者是巷口小超市的老板。”
“是嗎?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件事情,食人魔,”他說,“大家都這麽稱呼他。”
李恪略微沉默了會,又問:“最近在正德有看見什麽可疑人物嗎?”
“沒有呢。”對方繼續搖頭。
李恪與趙廖對視了一眼,他說:“了解了,感謝白先生的配合。”
“兩位警官要走了嗎?”白千灣直起腰,見兩人起身,他也送他倆到了門口,“外邊雨很大,路上小心。”
兩件雨衣癱倒在地,像兩個油光水滑的甲蟲殼子,被重新罩到兩人身上。
手電筒的光柱在水亮的台階上運動,李恪與趙廖小心翼翼地走到正德街十字路口,雨幕浩大沉重,遠處的路燈下,一輛警車正在原地等待著他們。
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咬著煙,啟動了汽車:“怎麽樣?”
李恪想了想:“他沒有隱瞞自己是個通靈師,說話時神態也很自然,包括提到案件和看見被害者照片時也是這樣。從客廳的情況看,他似乎對電子設備比較看重?家具很少也很舊,但那台X牌手提電腦是最新款的,很貴誒,音響也是。對了,白千灣可能有女友或者女伴,可能不是獨居。”
“女友?”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倏忽回過頭看他,眼中不悅一閃而過。
“房間有女孩子的化妝品和衣物,還有人偶。”李恪對他的反應暗自稱奇。
趙廖插嘴道:“也可能是自己用的啊。我是說,跟凶手的愛好相似,他喜歡女性的物品。”
李恪問:“你覺得他有問題嗎?”
趙廖說:“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不過,假設他是連環凶殺案的凶手,有很強的心理素質也很正常啦。對了,說到人偶,他不喜歡人偶吧,隨便就扔到地上,油漆都被摔掉了。如果是女朋友的人偶,她看見的話怕是會氣死。”
“所以,人偶是他自己的?不喜歡人偶為什麽留著呢?”李恪陷入了沉思。
趙廖看著他:“我們為什麽在這種細枝末節上糾結?”
“任何細節都很重要啊,不過,其實宋隊去更合適吧,”李恪看著駕駛座上的男人,“老同學這種關系還算不上需要回避啦。宋隊和白千灣是舊相識的話,不是更好了解他嗎?”
“我也很想,”宋弄墨遺憾地歎了口氣,“可我剛剛才和他接觸過,如果再去他家問這些話,恐怕白千灣將會生疑。”
“這樣啊——你們也是有緣分,這邊要調查他,宋隊忽然就先和他撞上了。”
“孽緣。”宋弄墨勾起嘴角。
雨刷在擋風玻璃前劇烈晃動。
李恪托著腮望窗:“凶手究竟是誰呢?不過這一趟下來,還是有收獲的。根據之前的調查,他是宅男,對網絡和虛擬世界很依賴。在網絡中扮演不同的角色,甚至女性角色也不出奇,用女性的口吻說話、聊天之類的……”
“女裝大佬?”宋弄墨笑了起來,“我還沒見過他穿女裝的模樣。”
“宋隊的語氣好像和他很熟誒——”
宋弄墨輕輕一笑:“算吧,有段時間我和他是朋友,不過後來就不是了。”
“朋友啊,這種場景下相見確實有點尷尬……”
躲在窗簾後目送兩隻身著甲蟲殼子的警官離去,白千灣放下了緊繃的神經。腦海裡發出皮筋松懈的咻咻聲響。
白千灣苦惱地抓了抓頭髮。
自從正式成為通靈師之後,他的確時不時會卷入一些殺人案件,當然,大部分案件都只是問問而已。例如去年的案子,一個客戶在找他通靈之後被殺身亡,非要說的話,如果客戶不選擇通靈、與死者爭執,也不至於惹怒死者的家人,以至於被雇凶殺害。雖然這些人只是例行的走訪調查,但對他來說,被窺探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哇,你被警察盯上了嗎?”人彘在地板上平躺著,壓住了身下的紅裙。
白千灣說:“不是啊,只是過來調查,因為案發地點離這裡好像只有五分鍾路程……啊,好累啊,明天不要早起吵我。”他揉著眼睛,臉色慘白慘白的,快和人彘差不多了。
“要睡覺了嗎?”
“嗯,睡了。”白千灣躺倒在沙發上,肚皮上蓋上一張毯子,“重要的事情多說一遍,我要睡了哦,不準再吵。”
“知道啦——”眾鬼異口同聲,各自收拾了啞鈴和瑜伽墊跳窗離開。
燈滅了。
鬼屋再次被黑暗吞噬。
白千灣陷入淺眠,他向來睡眠不佳又很怕吵,夜間長眠都是奢侈,果然過不了多久,他又被細微的聲響吵醒了。月光和街燈的光線隱約照進客廳,牆壁上站立著一個放大的影子,一個短手短腳的人形影子正在緩慢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