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我想試試食人族的肉,我猜味道是完全不同的。”霧尼笑道。
這又是什麽想法啊?霧尼吃他自己的肉不就好了,晚上回到家用小刀削去胳膊表層的皮膚和脂肪,手臂抬高,徑直用牙齒咬下一口,十足新鮮的食人族肉。這樣不好嗎?何苦冒險試圖謀殺另一個人呢。
“這樣吧,你可以嘗試一下剪斷自己的手指,”蛋糕吃完了,白千灣用沾著奶油的叉子指著霧尼的左手,“然後用焊槍燒灼到五成熟,原汁原味地試試味道。”
霧尼的眼睛在發光:“我就說你也有同樣的想法嘛。”
“我沒有。”
“你臉上寫著‘無聊’兩個字,”霧尼嘟嘟囔囔,“真是不懂,什麽啊,難道你不想吃了我?”
切確地說,白千灣對霧尼的肉沒有興趣。對方如同一隻直立行走的無毛猿猴,霧尼在他心裡已經變成這種形象了,物種相似,基因相似,但眼前的怪物與其他人類大相徑庭。霧尼像是完全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喜歡把自己的思維強行加在別人身上。不過霧尼最後一句話倒是說對了,他真的不想吃了霧尼。
白千灣換了個話題:“福金為什麽沒來?”
“她最近不太舒服呢,因為吃了太多東西,脹肚子。”
“那個女鬼呢?”
“什麽女鬼?”
“留下TXT文檔的那位。”
“沒有女鬼,”霧尼臉上帶著詫異的神情,“我不知道你在指誰?”
白千灣也一陣奇怪:“那TXT文檔是誰留下的?”
霧尼莫名其妙:“那就是福金。”
“福金是隻鬼?”
“她不是鬼,”霧尼忽然漲紅了臉,強硬道,“她是另一個我。”
“呃。”
白千灣心下一驚。霧尼好像病得不輕,甚至把與他合作食人的惡鬼當成了自己妄想的人格嗎?
這種情況,忽然和白千灣、人彘的情況相符合了。什麽人格分裂……根本就不是吧,一個妄想症的男人把鬼魂當成了自己的分/身。
“很多人說她是鬼,”霧尼振振有詞,“那些蠢笨如豬的家夥,死前嚷嚷著‘鬼啊’,根本就不懂,那也是我的一部分。”
“原來如此。”白千灣低聲說。
“你明白了是吧?”霧尼向他投去埋怨的眼神,“真是的,一直都是我在說話,你未免也太寡言了一些。說說你自己吧?你吃過多少人?”
白千灣攪拌空杯子的杓子一頓,他頭也不抬:“我沒有吃過人。”
“你騙人啊,”霧尼發出幾聲愉悅的笑聲,“你分明吃過。是因為你正在錄音的緣故,不能認真回答這個問題嗎?讓我來猜猜你吃過多少個人,一個?兩個?你是個很克制的人吧。你這個眼神,很好奇我是怎麽知道的?你就是為這個而來的對吧,冒著被我吃掉的風險也要過來赴約,你的好奇心這麽重嗎?貓都是這麽死的,你像隻白色小布偶貓。”
“說了我沒有吃人。”
白千灣又說了一遍。
“在你對我禮尚往來之前,我才不會把這個‘禮物’送給你呢,繼續抓心撓肺吧小貓咪。”霧尼笑嘻嘻地,白千灣難看的臉色叫他十分高興,“可惜福金不在,她一直想見你,想把你沾著人肉的靈魂也吃掉。你是不是在打算告訴警察?去吧。服務員——買單。”
霧尼離開之後,音樂漸漸激昂。
沉思之後的白千灣心潮澎湃,食指大動,甚至喝完了酒。
【霧尼實在是個變態凶手,可我不一定是啊。】
他抱著這樣的想法醉醺醺地自我安慰。
失憶真是令人煩惱,他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否也殺過人。
如果他真的做了那種事,被食人魔拿捏把柄也不出奇。
在思考了報警和不報警之間的可能後果以及隱患之後,夜也漸漸深了,一眨眼到了瀕臨打烊的時間。餐廳外的停車區空空蕩蕩,只剩下一輛銀色的柯尼塞格在夜色裡揚武揚威地散發著金錢的芳香。
比這更令白千灣瞠目結舌的是站在車門邊上的一個高挑男人。盡管宋弄墨穿得還算低調樸素,不過是黑色襯衣解開了兩個扣子而已,但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和姿態叫他想起野生的冷豔孔雀。
他朝白千灣伸出手。
“你——”白千灣困惑地打量他,懷疑是他半醉半醒的一個夢境,剛剛將手搭上去,又因為意識到不太對勁而縮回去。不想宋弄墨態度不僅強硬地攥住了他的手腕,還一把將副駕車門打開。
上車之後,宋弄墨的回答更加令他摸不著頭腦:“我在等你和男伴約會後送你回家。”
……這話好像備胎男的自白啊。
不過是為了監視他罷了,有必要這麽大動乾戈地用這種身份做掩飾嗎?難以理解。
音響裡的情歌輕輕哼唱著,車子在六十秒的紅燈前停下了,紅色的數字靜靜閃爍,白千灣斟字酌句地忖量食人魔今夜的每一句話,不一會兒就開始打盹。醒來是因為他忽然聽見身邊人沉靜溫和的嗓音:“今晚去我家喝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