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確沒什麽變化。”對白千灣而言,這位也算是他的老熟人了,雖然他們不是同學關系。
阮致俯下身,在他臉側親了一下:“有空再見吧。”
白千灣目送他乘車離去,一些過往的小細節忽然浮現眼前。不過這些對他而言已經不重要了,他轉頭準備進入公寓,神奇的是,一個高瘦的男子正佇立在不遠處,他穿著長風衣和灰色細條紋的襯衣,神情十分冷淡。
“宋弄墨?”白千灣本想問他為何會在這裡,但是見他這般作態也沒說出口,估計是恰好出門遇見了吧。
宋弄墨手裡拈著根煙,風從他手裡拽出一條細長的筆直煙霧。
他問:“剛剛那人是誰?”
“朋友。”
“朋友?”
“或者說前男友。”
宋弄墨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說:“先上去。”
遠處的天空掛著低沉的灰色雲朵,這個季節時常出現這樣來勢洶洶的陰雨,就連四周的氣氛也被氣壓所影響,變得古怪而沉悶。白千灣深知自己不僅強行破例又忘記了遵守約定,宋弄墨惱火也是情理之中,但轉念一想,為什麽自己一定要聽宋弄墨的話呢?
大概是高中時代宋弄墨留下的影子太深刻了吧,以至於到了九年之後的現在,他還是習慣聽從宋弄墨的意見。
“前男友,”宋弄墨的指間溢出煙霧,細細的薄荷煙草氣味流散在客廳中,他冷冷地念著這個詞,好像是不理解似的,“什麽時候的事情?”
“十七還是十八歲吧。”白千灣在沙發上沉思了一會兒,事實上,他自己也記不清楚。
“談了多久?”
“不到半年?大概。”
“你是同性戀?”
“算吧。”
“……”
宋弄墨陷入沉默。
白千灣對性向這個問題從來不是特別在意,不過宋弄墨的反應他也可以理解,與自己同床共枕的朋友喜歡男人,的確是個不小的衝擊。
走廊上忽然跑來一隻胖乎乎的虎斑貓,它看了看站在桌前抽煙的主人,跳上了白千灣的膝蓋,喵嗚直叫。
“還記得我嗎?”白千灣在貓咪的腦袋上親了一下。
九年前,就在那次研究巫術祭品之後不久,宋弄墨忽然抱著一隻小貓出現。
那隻小貓乖巧地趴在宋弄墨懷裡,兩隻眼睛又大又圓,看著脆弱又無辜。白千灣問他:“你不會是打算買來砸開它腦袋取腦做祭品吧。”
“沒有,”宋弄墨瞪了他一眼,“買來當寵物的,你取個名吧。”
“為什麽?”
“路過寵物店的時候,我覺得它長得和你好像。”
“哪裡像了?”白千灣屈起手指在貓咪腦袋上彈了彈,“差點因巫術而死的貓,就叫小巫吧。”
“好隨便啊……”
小巫抬著頭,應了一聲“喵”。
白千灣把它抱到沙發上,嘀咕:“看來是不記得了。”
他拍拍膝蓋上遺落的貓毛,說:“我去洗澡。”
“你今天在太平路做什麽?”宋弄墨隔著浴室門忽然發問。
“吃飯啊。”
“我以為你是去見萬久了。”
“萬久不需要我,其實他還算自得其樂吧,和自己在乎的人日日相伴了。”
水聲下,宋弄墨的聲音很模糊:“裴安已經去投胎了。”
“那豈不是只剩下萬久了?”
“嗯。”
白千灣擦著頭髮,從浴室裡走出來。宋弄墨坐在主臥小沙發上抽煙,台燈的光線下,他的模樣有些乖戾。在白千灣的印象裡,他也不是第一次這個樣子了,明顯他現在情緒很爛。
白千灣沒有和他搭話,只在抽屜裡翻出來吹風筒,對著鏡子吹乾頭髮。
鏡子裡的青年瘦削而白皙,長著一雙討人喜歡的眼睛,眉眼間的確和白騁有幾分相似,其余的部分應該是隨了生母,雖然白千灣不曾見過她。
鏡子裡又映出了一個人影,宋弄墨悄聲站在他背後,也不知說了什麽,風筒的聲音嗡嗡作響,他什麽也沒聽清。
白千灣關了電吹風:“剛剛你說什麽了?”
“我說,你以後別出門了。”
“為什麽?”
“不聽話……你總是這樣。”
宋弄墨的聲音很低。
白千灣提醒他:“我已經是成年人了。”
“我知道。”
“我之前和你說的話都是認真的,你勸我不要殺人,自己卻在邊緣試探啊,我是說——□□,換個人你現在已經被抓捕了。”
宋弄墨答非所問:“為什麽不吃了我?”
他看起來真是太奇怪了,眼神冷冰冰的,白千灣幾乎沒見過這種狀態下的他。
“你和別的人不一樣……”白千灣為難地解釋,“算是最要好的朋友吧?大概吧,沒有別人了。”
“裴安也對你很好。”宋弄墨擰起眉,好像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耳畔倏然浮現白騁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