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帶著一瓶殺蟲劑走到了四樓,屋裡的燈沒開,漆黑一片。夏升啪地開了燈,牆上地上都有七八隻蠕動的小蟲子,還有一些零散的翅膀。門一開、一關,夏升坐在了桌上,看起來真的很怕蟲子。他說:“你來吧。”
談越並沒有殺蟲經驗,隨意在桌子底下、床下噴了噴,一股強勁的茉莉花香充斥了整個房間。走到牆角時,他看見牆上有一灘汙漬,以談越一年多來的自虐經驗來看,很像是血跡。
“趙趙那晚發瘋撞牆,後腦杓哐哐哐地撞,還好沒事。”夏升解釋道。
“他腦袋還挺硬的啊。”談越舉起殺蟲劑往血跡上一噴,留了道濕漉漉的噴痕。
他又開了廁所門,往洗手台上爬行的蟲子上噴了噴。
“好了吧?”談越問著,一隻大水蟻突然飛到了他手背上。他連忙皺著臉甩掉了,大水蟻的翅膀掉了,一頭撞進了洗手台裡。
他趕緊擰開了手龍頭打算洗手,突然不知道哪裡一陣金屬崩裂的脆響,談越向下一看,發現牆邊的水管驟然噴出一道高高的水柱,衝上了天花板,他忙不迭揣著殺蟲劑從廁所裡蹦出來。
談越喊屋裡的另一個人,說:“夏升,水管炸了啊。”
兩人在廁所門口望了一眼,裡面已經開始水漫金山了,整個牆壁都是濕的。
“你會修水管嗎?”夏升問他,“老邢不在這兒。”
“不會,打電話叫外邊的人來修吧,”談越搖頭,把殺蟲劑往他桌上一放就要走了,“給你了,我用不著。”
夏升叫住他,“你打算一直呆這兒,還是只是度假?”
“度假。”他隨口應了聲。
“我下個月到東南玩,和易雲。要不要一起去?”夏升說,“本來趙趙也要一起的。”
想到夏升曾經的邀請,他在心裡拒絕了。談越開了門,“到時候再說吧,我現在說不好。”
剛出門,他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談越一看屏幕,是慶慶發來的微信。
-?
只有一個問號。
談越沒回復,他走到樓梯口時正好看見了司徒從樓梯往上走,兩人對視了一眼,談越低下頭回了他微信。
-他有問題?
兩人隔著一層樓梯開始發微信。
-沒有。但你去他房間幹什麽?
-殺大水蟻。
-……
-你吃醋啊?
-也不完全是。
-得了吧!
-……
-你這麽一說,讓我想起來一些事情。我像不像那些gay video裡上門幫助獨居男主人修水管的工人,然後……哈哈哈.jpg
司徒沒回復了。談越抬眼,發覺他捧著手機面無表情。談越很熟悉他這種面癱,通常表達的是他生氣了。他走到他身邊一瞧,司徒手機上還是微信聊天的頁面。
談越拉著他向樓下走,“你不會因為這個生氣吧,我開個玩笑而已。再說,GV裡修水管的工人都是肌肉飽滿的壯漢。”
他這話一說,司徒的視線一下從手機轉移到談越的腹部上了。談越掀開上衣,他這一年有一半時間在住院和受傷之間度過,鍛煉的事情早就放下了,腹部沒有任何肌肉可言,簡直一馬平川。他吸了下氣,腹部就癟了進去,隱隱約約露出一點曾經腹肌的輪廓。
他說:“還是有的。”
“你好無聊。”司徒斜睨著他,“你還看GV?”
“不是,是我室友看的。”
“你室友也看上你了?”
“好像是的。”
“仔細講一下。”
司徒將他關進了房間裡,拉開一張凳子,端莊地坐下了,大小姐看起來很像是要刨根問底。
談越覺得這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也不值得隱瞞,於是他娓娓道來。
簡單來說就是有一天晚上,室友邀請他看GV,那天月亮很圓,修水管工人們個個肌肉飽滿,動作激烈。看完GV之後,室友向他告白了。談越表示他是個直男,婉拒了。
談越說:“不過他對我的影響還是很大的。如果不是那個GV,我可能不會跟你……”
司徒打斷他,“你為什麽答應和他看GV?”
“沒看過啊,隨便看看。”
“你是直男?”司徒又問。
這可真是個直擊靈魂的問題。
談越立刻說:“現在不是了。”
談越站著,司徒坐在他對面仰視著他,他溫和地笑了笑,然而莫名的審訊氣氛卻填充了整個房間。
司徒說:“後來呢,你和你的室友發生了什麽?”
“沒有啊。”談越否認了。
“是嗎?”
“好吧,有的。”
室友畢業那年寫了一首詩,中心思想是“愛情五光十色,相信愛情的人都是大傻逼”,畢業聚餐上室友喝高了,公開宣布是寫給談越的。
“這首詩算是我的性取向啟蒙。我覺得……”
司徒又打斷他了,他依然笑吟吟地:“他是傻逼,那你呢?”
談越覺得司徒在逗他,然而他也只能乾巴巴地回應:“……可能是吧。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