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岱推開了瞿末予,面無表情地說:“無論撫養權在哪裡,只要丘丘沒滿三歲,還在哺乳期內,任何法律、任何人都不能把他從我身邊搶走。”
“沒有人要把他……”
“你沒有什麽可以威脅我了。”沈岱的眼睛逐漸爬上血絲,“我要帶他回家,帶他遠離你們姓瞿的。”失去了撫養權,或許反而是一件好事,那把鍘刀不再懸於頭頂,終於落了下來,他的血流了一地,他反而不害怕了,同一把刀不能殺死他兩次。他打算賣掉房子,在姥姥最後的日子裡好好盡孝,姥姥走的那一天,他也會帶著丘丘遠走高飛。
瞿末予頓時心痛如絞:“難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在‘威脅’你?我努力的對你們好,彌補過去的錯誤,我真的喜歡你,想把所有我能給的都給你,你只看到了‘威脅’嗎!”
“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為丘丘是個S級alpha。”沈岱發出泣血般的悲鳴,“他是你最想要的頂級繼承人,否則你又怎麽會紆尊降貴來討好一個劣質omega,你演戲演的自己都要信了吧!”
“不是!”瞿末予低吼道,“我不是為了他,我承認知道他的信息素等級的時候,我很高興,但我也想到了你會誤會,才一直不敢告訴你。從我在蘭城找到你到你回到京城,我是犯了混,說錯、做錯了很多事,但你難道看不到我的執著嗎,如果我只是想要孩子,我有無數種手段搶走他,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你,因為你我才想要丘丘。
沈岱慢慢搖著頭:“你不要我,也不要丘丘,你用信息素壓製逼我洗掉標記、打掉孩子,你從頭到尾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也在清醒的付諸行動,如果丘丘不是頂級alpha,我和他對你都沒有價值。”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瞿末予的一張俊臉痛到扭曲了,在他做盡了此生從未有過的付出後,還被心愛之人這樣誤解,好像無論他說什麽、做什麽,對於沈岱來說都是陰謀和算計,都是不懷好意,都要一再地曲解和防備,那種無力感好像要把他的內髒抽幹了,他顫聲辯解著,“我是在你上次發Q之後,才知道丘丘的等級,在那之前,你難道沒看到我非你不可嗎?你不信可以查醫院的記錄,查所有檔案,我可以讓副院長和檢測人員作證,我媽也可以作證,我真的是那天才……”
沈岱的雙目空洞而冰冷:“醫院都是你的,你要什麽‘證據’都有。這些不重要了,無論你為什麽而來,無論你想要什麽,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遠離我和我的孩子,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們瞿家人。”
瞿末予的面色呈現一種灰白,眼中的傷痛滿到快要流瀉而出,他啞聲道:“阿岱,你不能這樣說我,也不能這樣對我。”
沈岱低下頭去,繼續收拾衣服。
瞿末予握緊了拳頭,抬腳走向丘丘的房間:“你不能帶丘丘走,我是他的alpha父親,他現在很依賴我……”
沈岱猛地抬頭,幾步跑了過去,狠狠推開了他,厲聲吼道:“不準碰他!”
瞿末予踉蹌了兩步,就僵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看著沈岱。
沈岱大口喘著氣,瞠目欲裂:“你不準碰我的孩子,你也不準碰我,你沒有心,你沒有感情,你對我說過的那些話做過的那些事我沒有一天忘記過,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認識你,瞿末予,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瞿末予的神情由極傷轉為極怒,他像一頭被重創的猛獸,拖著鮮血淋漓的身體既不敢前進也不肯後退,他似乎不敢相信世上有這麽鋒利的語言,不敢相信有人能讓他這麽痛,也不敢相信他第一次真心愛上一個人,會被這樣誤解和厭棄。
他以為他放下顏面放下尊嚴放下半生堅持的信念,幾乎是否定了過去的生存方式來向沈岱表達真誠,換來的卻是被迫解構自我和被愛的人反覆傷害的雙重的痛。
好像他付出什麽都不行,他把他認為珍貴的所有東西都捧到了沈岱面前,他向沈岱袒露最柔軟的腹肉,可沈岱卻依然恨他,依然不肯原諒他,甚至不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解釋,每當他為能靠近沈岱和丘丘一點點而竊喜的時候,沈岱都在想著怎麽離他更遠。
他的心痛到快要沒有知覺了,這一刻他甚至有了毀滅一切的衝動,既然沈岱真正成了他的軟肋,不如他親手把這根肋骨折斷。
沈岱已經快要被彌天而下的重負壓垮了,他看著瞿末予扭曲著抽動的五官,心中竟生出快意,他感受到了瞿末予的痛苦,太好了,跟我一樣痛苦吧,跟我一樣被絕望淹沒吧。
沈岱把丘丘擋在身後,從貧瘠的身體裡抽出一絲氣力,說道:“滾出去。”
瞿末予死死地盯著沈岱,雙目充血至猩紅,他低聲說:“你想去哪裡。”
“回家。”
“家?那棟房子嗎。”瞿末予緩緩說道,“你回不去了,那房子出問題了。”
沈岱怔怔地說:“什麽意思。”
“我爸那麽著急的讓你轉讓撫養權,是因為尤興海知道了丘丘的信息素等級,拿你們威脅我們要錢,你知道尤興海是怎麽知道的嗎,是沈秦告訴他的。”
沈岱木然地看著瞿末予,良久沒有說話,他並非不理解這段話在說什麽,他完全聽懂了,他最後的一條退路都被封死了,可他竟感覺不到憤怒,事實上他沒有什麽感覺,他的心上布滿了傷口,多一刀少一刀,沒有太多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