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一。”祁斯年略微停頓了一下,笑著點了點頭,“不錯的演出。”
看他的反應,白朗就知道祁斯年大約並不記得那次演出裡的自己。畢竟茱莉亞音樂學院裡人才濟濟,校交響樂團上下兩百來號人,不乏國際上聲名鵲起的演奏家,與他們相比,白朗只能算一顆尚且還能發出一些黯淡光亮的小星星。
白朗心裡有一點失落,也只是很少的一點點而已。
“說起來,弗裡德還好嗎?上次去北美的時候太忙,沒能抽出時間去拜訪他。”祁斯年偏過頭看了他一眼,那視線沒有半點情緒,白朗分不清他是在看自己,還是在看後視鏡。
白朗默默答道:“老師很好,只是有些生我的氣。”
“真生氣的話就不會讓我照料你了。”祁斯年的聲音波瀾不驚,禮貌而柔和,像是普通的午後閑談,“他希望你留在他的身邊。”
晚年的唐納德·弗裡德已經極少收徒,白朗並非音樂世家出身,能讓這位知名演奏家破格收為關門弟子,必然是寄予厚望的。人至暮年,總會有些孩子氣的執拗。
“其實我也沒想到你會接下這個offer。你是茱莉亞畢業的,在北美已經有了基礎。簽下剛剛起步的E團,認真考慮過嗎?”
白朗稍微一怔,便認真回答道:“當然。”
他原本放松的心情變得有些緊張,還好這個問題他已經被問了很多次,為此準備了一萬個理由。他想說,我要學習更系統的古典樂,我崇拜貝多芬,喜愛舒伯特,深切向往著歐洲這片孕育古典樂的土壤。
然而,這些標準答案到了嘴邊,實話卻冷不防脫口而出:“因為您是E團的客座首席,我相信您的選擇。”
祁斯年略微一愣,隨後莞爾一笑:“那可真是我的榮幸。”
作者有話說:
注:
[1]BSO:波士頓交響樂團;BPO:柏林愛樂樂團。都是世界上排名很前的交響樂團。
[2]《仲夏夜之夢》:門德爾松為莎士比亞的歌劇寫的配樂。第五組曲就是著名的《婚禮進行曲》。
*
開文啦,這篇是音樂和旅行主題的。音樂是古典樂,旅行主要是奧地利+意大利。
作者一直寫玄幻靈異題材的,能不能寫好這種小眾題材自己也不知道。大概就是個平平淡淡的小甜餅,寫一場只有美好的愛情。如果喜歡的話可以多給我一丟丟評論!如果覺得沒什麽意思的話也沒關系,及時止損,我們江湖再見。
總之謝謝大家看文,啾咪!
第3章 【3】在多瑙河旁
E團定的酒店位於老城區中心的格拉本大街,大約是知道白朗是第一次來維也納,特意做了這樣的安排。
繁華的大街與鱗次櫛比的奢侈品牌對習慣了紐約喧囂的白朗來說並沒有吸引力,可眼下卻成了兩手空空的人最好的選擇。
空氣中的咖啡香與糖霜味兒纏綿,午後的陽光溫柔舔舐中世紀的長青石磚。極具巴洛克風格的建築沿著老街鋪展,不過十幾分鍾的功夫,就有兩輛馬車從窗外優雅經過,留下一串有節奏的鈴鐺聲響。
篤,篤,篤,篤……
駕著馬車的紳士脫帽向白朗微笑示意:“Guten Tag!”
白朗愣了一下。
祁斯年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臉上,說:“他是在向你的大提琴問候。在維也納,人們總是對熱愛音樂的人更偏愛一些。”
說話間,馬車已經沿著路走遠,白朗放下手裡的大包小包,急匆匆向著遠方揮了揮手,也喊了一句:“Guten Tag!”
路邊的露天咖啡店裡傳來善意的笑聲,有人抱著吉他唱起了歌。
那是一首熱情洋溢的情歌。
白朗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看向祁斯年,發現他的神情淡淡,霎時間又不好意思起來。
“首席,真是抱歉。”他抿了抿嘴,“都怪我,不僅讓您在機場外等了那麽久,現在還耽誤您的時間陪我買東西。”
祁斯年低頭看向購物袋裡的東西,睡衣睡褲,牙刷和洗漱用品,除此之外,居然還有一罐中國留學生女神——老乾媽。
白朗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那個紅色玻璃罐,搶先道:“我……在國內呆了一個月,口味還沒調過來。”
祁斯年微微笑了一下:“可以理解。其實我也挺喜歡的。”
白朗有些不信:“真的?”
“真的。”祁斯年大約自己也覺得沒有說服力,搖了搖頭,笑著說:“白朗,至少未來一段時間內,我們都會在同一個弦樂組,我建議你試著把我當做partner。不用總是這麽拘謹。”
白朗止住了話語。他聽見自己心中的火星微弱閃爍一下,突然猛得躥高了,燒成了劈裡啪啦一簇火焰。
他突然覺得,與舞台上的那個光芒四射的貴公子Sean Chyi相比,生活中的祁斯年真是要溫柔很多很多。
“回家休息了沒幾天,就要你急著趕了大半個地球過來。”祁斯年繼續說,“E團畢竟剛剛起步,雖然管理層都是權威,運營卻有些急躁。”
白朗心裡的熱烘烘的,在這盛夏的時光裡變為鼻尖的汗珠蒸騰出來。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運營說指揮要求集合排馬勒五,著實嚇了我一跳。好在去年在學校排過,我看了分譜,cello部分變動不大。”
祁斯年遞過去一杯冰咖啡,輕聲說:“Bruno費盡心思才請來伯恩斯坦當客座指揮——你應該知道,他擅長馬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