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大半個鍾頭,隔壁院兒裡有了動靜,陸戰生豎著耳朵聽了聽,賀知他媽在說話,好像是說晚上不安全什麽的讓賀知給送回家,似乎是那女的要走了。
隔壁徹底沒了動靜之後,陸戰生裹上外套,帶上自己的黃鼻子軍帽,出了門。
冬天裡,下午的天氣越是晴好,晚間就越是清冷,陸戰生腹中空蕩不怎麽抗寒,出門就打了個噴嚏。
沿著中央大道走到大院兒門口,陸戰生停了停,然後在那水池子邊上找了個乾淨的地兒坐下,翹起二郎腿,點了根煙。
也沒別的事兒,他就是在這裡等賀知回來,把下午沒算完的帳算一算。
第8章
賀知回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院兒裡的路燈都熄了,陸戰生耐心處於告急的邊緣,一見他騎車進大院兒,就立刻掐滅煙頭起身去把人給攔下了。
冬夜裡月光清亮,即便沒有路燈看四下也是清楚的,賀知沒有戴帽子,他臉被凍的有些青紫,鼻尖發紅,眼角還被冷風吹的有些濕潤。
也不知道出門的時候是有多慌張,連帽子圍巾都沒帶,陸戰生原本就心煩,再看他那副模樣就覺得煩,尤其注意到他看到自己之後那臉色還更差了……
陸戰生實在沒忍住,上去奪過他的自行車咣一下就給扔在了地上。
夜裡寂靜,摔車子的動靜就格外大,賀知微微愣了下,再看陸戰生時,目光更顯嫌惡。“你發什麽瘋?”
“我發什麽瘋你心裡沒點數嗎?”
陸戰生陰著臉上前跨了半步,憑借那一厘米的身高優勢,壓迫性的站到了賀知面前。
“ 我好不容易要回來的探視權,一月就這麽一次,你居然慫恿我爸拒絕見我,心腸怎麽那麽歹毒啊你!說!你到底跟我爸那兒說我什麽了?”
賀知沒回答,就那麽冷冷的看著他。
而意識到這似乎是又習慣性的想用悶葫蘆那招,陸戰生立刻又擼起了袖子。
“賀知,別怪老子沒醒你,就你這一天天的拽個跟個什麽似的,老子早受夠你了!我把話撂這兒,你今天要不給我說清楚,我就抽爛你的嘴讓你永遠說不了話!”
只見聽了這話,賀知眸子凝了凝,片刻後,一臉冷漠的對他說:
“ 我什麽都沒說,因為你根本沒有半點兒值得一提的地方。”
操!
這話陸戰生一聽就怒了。
這種話要是擱別人嘴裡說出來,陸戰生會覺得那是因為別人對他憤怒至極但又無計可施,所以只能言語攻擊,他是不可能在意的,但這話從賀知嘴裡說出來,陸戰生就覺得賀知心裡真的就是那麽想的,他在賀知眼裡就是個一無是處的混子加流氓。
這個王八蛋!
陸戰生心裡的火氣直接拱到了頭頂,他又上前了半步,狠狠咬著後槽牙,憤怒的指著賀知的鼻子:“你是不是真以為我不敢打你啊!”
賀知低頭看了眼他指著自己鼻子的手,再抬起眸子,也往前跨了一步,對上他的目光,輕飄飄的給他來了一句:“是。”
頓時,陸戰生感覺自己的肺被氣炸了,他開始變得呼吸困難,頭腦發脹,渾身打著哆嗦…身體裡的能量迅速燃燒,損耗巨大…
就這樣持續了不到片刻須臾,陸戰生就感覺自己身體裡的能量完全徹底的消耗沒了,再想打人就打不動了。
因此,陸戰生時常感覺賀知這個人很厲害,作為一個跟陸戰生方方面面都對立的獨立階級,賀知有著自己非常獨特的鬥爭方式,而且這種方式的戰鬥力特別強,常常不費一兵一卒,隻用平靜的三言兩語就能在短時間內把陸戰生擊垮,讓他瞬間武力值歸零。
囂張氣焰讓人給掐滅了之後,力氣也隨著火氣消失,陸戰生慢慢就蔫了,他退了兩步,像是敗下陣來。
賀知也收回了目光,別開了臉。
氣氛冷結了大約五分鍾…
陸戰生再開口時,語氣就不那麽衝了。
“那我爸說什麽了?”
賀知沒理他。
“有沒有讓你帶什麽話?”
賀知還是沒理他。
哎!!!
陸戰生煩死了。
可是鬥也鬥不過,最後原地擰巴了好半天,他隻好撅起嘴,不情不願的轉身去豎起了地上的自行車。
夜越深,月光越是晴朗,寬敞整潔中央大道上,兩道人影被拉的很長。
賀知推著自行車走在前,陸戰生垂頭喪氣的跟在後,自行車鏈條發出細小的哢噠哢噠聲,陸戰生覺得那動靜惹得他心煩。
“你最近乾的事,陸叔在裡面都聽說了,他不想跟你置氣。” 賀知說。
“誰嘴那麽碎啊?”
陸戰生憤憤的踢了腳路上的小石頭。“不想跟我置氣拉倒,我還不想跟他置氣呢,有什麽了不起的。”
賀知看了他一眼,回頭歎了口氣。
“ 別的呢,他還說什麽了?” 陸戰生問。
“讓你多想想以後,總不能一直這樣混著。”賀知說。
“ 說的好像是我願意混著似的,那現在大家就這樣,學校又不讓去,工廠也不招工,我也沒到征兵歲數,我能去幹嘛啊,再說了......”
陸戰生又找了個小石頭踢了腳,瞥瞥賀知:“ 你不也是混著呢嗎?”
“....”
賀知皺了皺眉,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