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頑主群體是由他們這一代青年人發展起來的,他們開創了新河,也理應守好裡面的規矩。
沉默了片刻,陸戰生對鄭延道:“鄭延,這事兒我來吧,你別去了。”
鄭延聽得懂陸戰生的意思,他馬上就要下鄉插隊了,陸戰生這是不想讓他臨走前再淌一腳這渾水。
可鄭延不以為然。
說起來,鄭延從小也不安分,甚至有時候比陸戰生還要鬧的歡,不管是小時候的調皮搗蛋,還是六六年的紅色運動,甚至後來混跡頑主圈子,幾乎都是他和陸戰生一起參與的,倆人向來都是有樂子一起享,有事兒一起扛。
而且,鄭延的覺悟並不見得比陸戰生低,甚至因為年齡比陸戰生大幾個月,在某些方面比陸戰生更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和責任感,往常在外面遇到什麽小打小鬧的不平事,都不會視而不見,如今到了關乎人命的大事,他自然更不會允許自己置身事外。
“陸戰生,你丫是不是忘了?”
鄭延拍了拍自己軍用挎包裡裝著的折疊棍,笑著對陸戰生道:“ 你的那根,還是哥們兒送你的呢?”
陸戰生一聽這話,也笑了,他心說是啊,他陸戰生去救人的心理並非只是出於周明亮救過賀知,那人家鄭延就不是麽。
“成。”
陸戰生起身去櫃子裡取出了自己的那根已經很長時間沒再用過的折疊棍,回頭衝鄭延揚揚下巴:“走?”
鄭延衝他笑笑:“走!”
有些事總該有人去做的。
他們或許沒有辦法阻止大家變態找刺激的心理,但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為了找刺激就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給打死。
至少,他們要去把周明亮給活著帶回來。
倆人說話就出了屋子。
陸戰生剛把自行車給拎過來,轉頭一看,賀知出現在了大門口。
幾乎是看到他的瞬間,陸戰生就下意識的把手裡拿著的折疊棍給藏到了身後。
可似乎,賀知還是看到了。
賀知的目光在掃過他手裡的折疊棍之後,也幾乎是立刻凌厲了起來。
“ 你們倆個!要去幹什麽?”
“…”
陸戰生和鄭延對視了一眼。
鄭延回過頭去就呵呵笑了起來。“ 額呵呵,不幹什麽啊,我倆正準備出去吃飯啊。”
“ 出去吃飯用的著拿棍子嗎?”
“ 啊。” 鄭延又說:“ 那不是因為最近外面特別亂嗎,指不定在哪兒就遇上點什麽麻煩,我倆也就是拿個東西防身。”
賀知很顯然並不相信,他目光從鄭延那裡挪開,盯向陸戰生:“ 你到底要去做什麽?”
“…”
唉。
陸戰生低著眼眸思考了片刻,還是決定不跟賀知解釋了,因為跟賀知是根本解釋不清楚的。
賀知並不是他們頑主圈子裡的人,不理解那些人的心理和行為,他只是會想當然的主張去找警察解決這件事。
可賀知根本不明白,在眼下這樣近乎癱瘓的社會秩序下,警力薄弱有限,面對那麽多人聚集打群架的情況,警察也只會是在事情結束之後過來做做收尾工作。
沒有人會管一個周明亮的死活。
陸戰生權當沒有聽到賀知的話,把折疊棍掖進自己後腰的皮帶下,推了自行車就往外走。
可走到大門處時,賀知突然迎了兩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陸戰生掙了掙,可是沒能掙脫。
“陸戰生。”
賀知抓他抓的很用力,凝著眼眸,聲音很急。“ 你不許去!”
陸戰生沉了口氣,轉頭看著賀知:“你別攔,今天的事很重要,我必須去!”
“你答應過我的!”
賀知的聲音更急了,呼吸促起,甚至抓著他的手都開始緊的有些發抖。“陸戰生,你答應過我,會說到做到!”
賀知很少會表現出這樣的急躁模樣,陸戰生就那麽看著他,突然有了那麽一秒鍾的遲疑。
賀知之前的那句“我會很難過”對他影響大概是真的很大,所以這一刻,他突然有些害怕。
不是害怕打架,不是害怕被打,而是,害怕受傷。
那樣大規模的群架,受傷的概率是很大的,萬一他出點意外,留下外傷,導致將來當不上兵的話,那賀知應該會對他徹底失望。
眼下這事兒如果不是發生的太突然,也許陸戰生能想出其他的解決辦法,可是現在時間太緊迫了,就在眼前,什麽都來不及。
陸戰生也不想讓賀知對他失望,可沒辦法,他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周明亮就那麽被人給打死。
內心糾結了片刻之後,他把自行車暫且交到鄭延手裡,然後回過頭去,扣住賀知抓著他的那隻手,一把扯開了。
“陸戰生!!”
賀知大概是徹底怒了,伸另一隻手過來抓他,並試圖拖著他往回走。
陸戰生跟著他踉蹌了幾步,然後閉上眼睛,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扯開賀知的另一隻手,推了一把。
大概是不小心力氣用的多了些,賀知被推的往後倒退了幾步,跌倒了。
“我操!” 鄭延突然喊了一聲:“ 陸戰生!你幹嘛呢!”
陸戰生立刻睜開眼睛,就看到賀知跌坐在地上,正用一種驚愕的,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當時,他的心就像是突然被狠狠揉搓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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