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陸戰生蹲在院子裡邊刷牙,邊往院牆那邊看著,第一次,他因為這些以前在他看來理所應當的事兒,心情有些沉重。
洗漱完後,陸戰生拿著他的五毛錢出去吃東西,他平時都是出去買著吃,不會讓賀知給他做飯,畢竟從小嬌生慣養的賀知根本不會做飯。
當然,當初為了照顧他,賀知最開始也嘗試過,可做的並不好,有一次還錯把白胡椒粉當成了鹽,恰好陸戰生又對胡椒粉過敏,一口吃下去,滿身紅疹,抹藥抹了一個禮拜都沒好利索。
正是由於那次給陸戰生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之後陸戰生就直接給賀知下了禁做飯令。
不過,更主要的原因,其實是陸戰生習慣了早上起床就出門,在外面瘋到半夜才回來,就這樣整天不著家,也沒什麽機會吃。
經過賀知家門口的時候,陸戰生往裡邊瞧了眼。
羅姨的自行車不在,應該是去上班了,這就說明賀知應該退燒了,不然羅姨肯定要請假在家照顧他的。
賀知屋裡沒動靜,也沒聽見咳嗽,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睡覺,陸戰生原地糾結了會兒,決定還是不要進去了,畢竟賀知看見他也煩,這心情不好,病就好的慢。
出大院兒之後,陸戰生騎著自行車一路向西,他打算去常去的那家包子鋪,那是他饑腸轆轆的時候最愛去的地方。
工作日街上行人不多,陸戰生自行車騎的晃晃悠悠,經過供銷社時突然想到了什麽,就停了下來。
說起來,陸戰生身體素質好,平時很少感冒生病,偶爾有點頭痛腦熱的也不怎麽在意,都沒多大感覺,唯一讓他能覺得不舒服的,就是胃口會變得不好,不怎麽想吃東西,或者,隻想吃自己愛吃的東西。
賀知應該也是一樣的吧,陸戰生想,賀知到底是因為他才落水生病的,而且昨天他那麽廢物賀知也沒說他什麽,早上還帶著病來給他生火打掃…
人家做到這個份上,那他陸戰生也不能過分不知道好歹,病他治不了,但買點賀知愛吃的東西作為補償還是可以的。
這樣想著,陸戰生就支下自行車進了供銷社。
供銷社值班的大叔認得陸戰生,因為他經常來買煙,買的還都是貴的。
所以一見他,大叔就直接從煙架子上拿了盒“牡丹”扔了過來。“三毛六。”
陸戰生接住那盒煙,問了嘴:“桃酥怎麽賣?”
“ 八毛一斤,四毛半斤。”
還挺貴。
陸戰生掏出身上僅有的五毛錢,掂了掂手裡的“牡丹”,又給扔了回去。“拿包‘紅梅’吧。”
“喲。”
大叔挺意外。“今兒怎麽降格了,八分錢一包‘紅梅’,抽的慣嗎?”
“ 湊合抽吧。”
陸戰生笑了笑,把那張五毛的票子遞過去。“ 再來半斤桃酥。”
從供銷社出來之後,陸戰生兜裡空空如也,也去不了包子鋪,就隻好掉頭打道回府了。
出去溜了這一圈,回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大院兒裡到處飄著飯香,陸戰生每次趕上飯點從中央大道上穿過時都會思考一個問題。
到底是愚蠢使人饑餓,還是饑餓使人愚蠢?
雖然這個思考毫無意義。
拐彎兒到了賀知家門口,剛下車陸戰生就聽到裡邊有人說話。
女的,聲音還挺耳熟。
陸戰生眯著眸子琢磨了下,扔下自行車就進去了。
賀知家客廳的門陸戰生一般是不敢踹的,畢竟羅姨要是知道了能削死他。
賀知家客廳的格局跟陸戰生家差不多,屋子不大,進去就是沙發茶幾,屋子裡沒什麽多余物件,收拾的也很乾淨。
陸戰生推門進去之後,看到秦禾坐在沙發上,賀知坐對面的椅子上,倆人隔著一個茶幾,都坐的端端正正,跟正在談判似的,他當時就樂了。
“ 喲,兩位這是商量什麽國家大事兒呢?”
倆人一時都沒理他,只是目光齊齊看了過來。
陸戰生也不在意,自顧自去另一個沙發上坐下,歪歪斜斜的倚著靠背,還翹起了二郎腿。
賀知看著他皺了皺眉,片刻後,挪開了目光。
陸戰生知道,賀知這是又嫌棄他了。
賀知這人就這樣,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站著筆挺,坐著端正,絕不會懶懶散散沒個正型,他也一直是這樣要求陸戰生的,只是陸戰生屢教不改,有時候說多了反而還越發變本加厲。
不過,雖然不服管教,但賀知嫌棄的眼神陸戰生一向是忽視不了的,看了就來氣,也就是看在賀知今天生著病的份上,否則陸戰生絕不能忍,肯定要鬥爭一番。
“陸戰生。”
秦禾笑了下,聲音裡帶著即便刻意掩飾了卻也仍然明顯的厭惡。“你這個人是真的很沒有禮貌。”
一聽這話,陸戰生心說好啊,正愁鬥爭的心情無處轉移呢,他就也笑了一聲。“可不是麽,這要是有禮貌的話,就不會在別人生病臥床的時候還來別人家裡坐著了。”
“我是聽羅阿姨說賀知生病了,所以來照顧他的。” 秦禾說。
“就這麽照顧啊?”
陸戰生看了看賀知,直接呵呵兩聲:“ 就他現在這個虛弱勁兒,再加上這個寧折不彎的坐姿,再撐兩分鍾估計就得暈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