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十分鍾過去了。
牛牛媽媽絲毫並沒有要蘇醒的跡象,而且臉色越發開始發紫,看起來人就要不行了。
陸戰生也越來越著急,並且,越來越心慌。
雖然自認天不怕地不怕,但其實,陸戰生從小到大還並沒有這樣近距離的直面過人的死亡。
母親去世的時候,陸雲庭怕他留下心理陰影,並沒有讓他親眼看到那個過程,所以這也算是第一次。
牛牛媽媽的臉上已經沒了血色,看上去八成是已經不行了。
吳常德見陸戰生的狀態似乎有點不對勁,見他整個人急得都開始有些發抖了,就過去把陸戰生從炕邊拉開了。
“小陸娃。”
吳常德痛心的看了看炕上已經徹底沒了氣的牛牛媽媽,對陸戰生說:“ 救不過來了。”
陸戰生怔了怔,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突然看到牛牛撲到媽媽身上用力的搖晃著她大聲的哭喊了起來。
那一聲聲稚嫩的痛哭,太讓人揪心了,陸戰生忽然就想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那時候陸雲庭把他帶進了一件很冷的屋子,並告訴他媽媽要走了,讓他跟媽媽道別。
他不理解為什麽要道別,也不知道媽媽要去哪,他以為陸雲庭又在騙他,就想把媽媽叫醒之後親自問問。
可是,無論他怎麽叫,怎麽喊,怎麽哭,怎麽拉扯,媽媽都不為之所動,就是不睜開眼睛跟他說話。
那一刻,他並不知道什麽叫死亡,但他卻隱隱約約的明白那是一種怎樣意義上的“道別”。
陸戰生不知道此刻的牛牛懂不懂什麽叫做“死亡”,但他知道,那孩子一定明白了吳常德的那句話:
救不過來了,他的母親要離開他了。
怔了那麽片刻之後,陸戰生突然甩開吳常德,過去拉開牛牛,重新墊上那塊毛巾,繼續在牛牛媽媽的胸口按壓了起來。
失去母親對於一個年幼的孩子來說是怎樣的疼痛,陸戰生深刻經歷過,很難熬,所以他不希望那樣的疼痛在眼前這個孩子身上重演。
但凡有一絲希望,他就不想讓眼前這個孩子失去媽媽。
吳常德見陸戰生固執的繼續,以為他是受了刺激,想再次去把他拽走,可過去之前,被鄭延攔住了。
鄭延是理解陸戰生的心情的,因為剛才他注意到了陸戰生看牛牛的那個眼神。
雖然在鄭延看來,牛牛的媽媽已經斷了氣,八成也是救不過來了,可他知道,若是不讓陸戰生盡力到最後,那麽這件事就會成為陸戰生心裡的疙瘩。
吳青青也很難過,走到床邊,掉著眼淚,嘗試著對牛牛媽媽說話,讓她不要放棄,讓她睜開眼睛看看自己的孩子。
陸戰生則一直在強迫自己穩住心神,用穩定的頻率,正確的方式,繼續按壓胸口為牛牛媽媽做心肺複蘇。
許是上天感念,眷顧有心之人,在陸戰生繼續不停的按壓的近乎二十分鍾之後,他突然感覺牛牛媽媽似乎是動了一下,他立刻停了停,俯身下去聽。
“ 心跳恢復了!!”
確認自己沒有聽錯,陸戰生立刻激動的回頭朝牛牛喊道:“ 你媽媽救過來了!”
牛牛聞言止住哭聲,撲過來沒片刻之後,果然就看到媽媽睜開了眼睛。
而就那麽看著孩子滿是淚水的臉上露出了笑,陸戰生用力的攥了攥自己仍然發著抖的手心,也險些熱淚盈眶。
吳常德以及所有來圍觀的村民驚的直接原地愣了很久,沒有人想到都已經咽了氣的人還能死而複生。
甚至鄭延和宋見他們也很意外。
鄭延見陸戰生還在抖,過去拍了拍他的肩:“沒事吧?”
陸戰生搖了搖頭,平複下來之後,見大家都正用驚奇的目光看著他,想了想,就趁此機會對大家說:
“ 之前就告訴過你們了,病毒損害的是人的心臟和肺部,危險性極強,牛牛媽媽能被救過來是因為她命大,但不是每個人都能這麽幸運,我不是嚇唬你們,得不到及時救治的話,大部分的人的結果都會跟趙寺一樣。”
“啊?”
聽了這話,村民頓時開始變得更加恐慌,尤其是那幾個吃過病雞鴨的,差點直接嚇哭了。
“ 這可怎麽辦啊?” “ 我們會死嗎?” “ 我們可該怎辦啊 ?”
“ 現在知道問怎辦哩!”
吳常德從驚愕中回了神,立刻斥道:“ 不聽指揮!早幹啥了!”
村民們被斥的紛紛低下頭,鴉雀無聲。
“ 沒別的辦法!”
陸戰生說:“現在必須先消滅傳染的根源,你們家裡的雞鴨鵝一隻都不能留,必須交出來集中銷毀。”
村民們面面相覷,有些躊躇。
吳鐵柱喊了一聲:“ 交出去吧,以後挨餓也比現在就病死強!”
聽了這聲喊,村民們又躊躇了片刻,有人帶了個頭,大家就耷拉著腦袋,陸陸續續回家抓雞鴨去了。
村民們總算是認了頭,陸戰生他們也就不用那麽強行武力解決了,隻回打谷場上監督焚燒。
只是,盡管村民們認了,可是把雞鴨送來的時候,他們還是很心疼,舍不得自己往火堆裡扔,所以他們就只是把雞鴨送來,剩下的事由陸戰生他們幾個來做。
村民們的雞鴨大部分都是用麻袋裝的,陸戰生他們也不拆開,拿來之後連麻袋一起直接扔進火堆,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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