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吃糠咽菜勉強能活,可小孩子不行,村裡的雞鴨都沒了之後,短時間內他們沒有敢再養新的,也就沒有雞蛋鵝蛋可以用來養孩子。
於是,有孩子的家庭把糧食留給孩子們,比其他人更早的吃起了野菜。
李月茹也是這樣。
李月茹平時帶著孩子,本就勞作的少,分的糧食也就不多,所以即便是她從澇災開始就沒吃過一粒糧食,全部都留著給小春生,可入冬不久之後,家裡的糧食也還是早早吃完了。
陸戰生現在真的是越發的感激周明亮能每月堅持給他寄來十五塊錢,好讓他在斷糧之後還可以保證讓小春生和賀知有能吃的下去的東西。
只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還是得想辦法搞糧食,或者搞錢。
最近知青們都在琢磨這個。
有天晚上,所有人圍在知青點的窯洞裡開會,陸戰生讓大家集思廣益,可大家較勁腦汁也想不出在這個貧瘠到一村比另一村更窮的地方能怎麽搞到錢,外出的話,他們又不被允許。
所有人集體沉默時,趙俊忽然想起來了些什麽:“哎?之前知青辦的劉主任不是說鄭延可以去縣裡工作嗎?”
所有人齊齊看去。
趙俊繼續:“ 聽說縣裡最普通的工作也有二十幾塊的工資呢,鄭延去工作的話,咱們不就有一部分收入了嗎。”
“可是縣裡也沒錢啊。”
宋見立刻說:“ 上次咱們去的時候人家不說了嗎,也正在挨餓呢,拿什麽發工資啊?”
“沒有,不是那麽回事。”
趙俊說:“我以前聽人說過的,若是縣裡財務出了問題,那麽縣裡公職人員的工資就是省裡直接下發的,縣裡沒錢是沒錢,可省裡肯定有啊。”
“…”
所有人集體沉默了下。
鄭延覺得可行,問賀知:“ 賀知哥,你覺得怎麽樣?”
賀知想了想,說:“現在這個情況下應該不招人。”
但趙俊感覺還是有一定希望:“ 也說不好,沒準兒鄭延運氣好呢。”
宋見琢磨了半天,也感覺有希望:“ 那別磨嘰了,明天直接縣裡問問唄。”
“…”
陸戰生還是覺得賀知說的更有道理,現在飯都吃不上了,再招個平白領工資的人還怎麽可能呢,縣裡的人又不傻。
陸戰生明顯感覺賀知是不想讓他們白跑一趟的,但沒辦法,他們這幫人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脾氣,如果不親自去看看的話,那肯定都不會死心,他就也沒反對。
於是。
第二天一早,鄭延翻出了之前劉大偉給留的證書,陸戰生和宋見陪同,三人一起去了縣裡。
結果未出賀知所料,縣領導給的回應是暫時沒有空缺崗位,讓回村等消息。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回去的路上,平日裡風風火火甚至心比海寬的小夥子們都有些惆悵。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沒有糧食,要回去硬著頭皮繼續面對接下來繼續吃糠咽菜的好幾個月,他們都感覺很無力。
鄭延看著手裡拿著的證書,感覺陸戰生之前說的一點也沒錯,就是張廢紙,半點兒用沒有,他氣的直接隨手就給扔了。
彼時有風,證書脫手之後立刻被風吹走,順著往一處山坡那邊飛去。
而也是看到證書飛遠的時候,鄭延才猛的一下想起來,那證書的背面有吳青青之前給他留的字,是他們還沒有在一起的時候賀知教的詩: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證書是張廢紙,但那行字不是,那可是他和吳青青之間愛情開始的記錄,絕不能丟。
反應過來之後,鄭延這就又趕緊的掉頭,跑著去追。
宋見和陸戰生見狀,陸續指著鄭延大罵了兩聲“神經啊”“什麽毛病”,然後無奈的也跟著他一起去追。
追著追著,就追到了山坡的另一邊。
然後。
發現了山那邊的新大陸。
那是一個采石場,看起來規模還不小,陪鄭延追到自己的證書之後,三小夥子好奇,就過去看了看。
這一看,就留下了。
原因無他,乾活給錢,管頓飯,吃的是玉米面窩頭,工錢還日結,乾一天給一天的錢不說,錢還不少。
這對於目前正惆悵怎麽搞錢的三小夥子來說,那就算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了。
正好是中午,采石場的工頭說,他們現在加入就只能算半天工資,不過念及他們是第一天上工,倒是可以管頓飯。
仨小夥子二話沒說,先混了頓飯。
簽署上工協議的時候,陸戰生仔細看了看上面的條款,其中絕大部分對於工人們來說都比較人道,但唯有一條,讓他猶豫了下:
采石工作有一定危險性,若工人在工作中受傷,則采石場不承擔責任,一切後果由工人自負。
陸戰生依稀記得,石門村的很多人都到采石場乾過活兒,其中不少人在工作中受過傷,甚至有不少人連命都丟了,比如李月茹的丈夫。
這等於是拿命掙錢了。
所以陸戰生在簽這個協議的時候是猶豫過的,畢竟,他們這幫人有的是力氣,再苦再累也不怕,可若是這個活兒的危險系數太高的話,他們就必須要掂量一下。
陸戰生是想跟鄭延和宋見再商量商量,可扭頭一看,倆人已經愉快的簽完協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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