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上小床上多了一個被窩兒,陸戰生進屋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但他沒說什麽,照顧賀知摟著小家夥兒睡下,然後老老實實自己睡一個被窩兒。
只是,不能安眠。
夜深之後,賀知和小家夥兒都沉沉睡去了,陸戰生忍了很久,可最後還是實在沒忍住。
點了燈,把賀知的手臂輕輕的從被子裡抽了出來,定睛看了看之後,立刻抓了衣服衝到屋外。
無聲痛哭。
這一夜,陸戰生沒能再繼續回去躺著,而是在小屋門前的那顆山楂樹旁邊坐了一夜。
他想了很多,關於自己在京城時的年少氣盛,初到石門村後的囂張跋扈,後來磨難相繼發生後的絕望無力,以及,眼下正處於艱難困苦中的痛苦膠著。
原來人生也是一場戰鬥,是與天地,與命運的抗爭。
如果說,貧困就是天與地賦予邊綏這片土地的命運,那麽,石門村人世世代代都在與這個命運抗爭。
而現如今他們這幫知青來到了這裡,成為了石門村的一份子,那麽與貧困命運作鬥爭,就也成為了他們肩上的責任。
只要是鬥爭,無論與誰,那他陸戰生就絕對不會服輸。
他要改變石門村的現狀,改變這群人只能世代與貧窮抗爭的命運。
他要保護好自己愛的人,守護好身邊的兄弟,同伴,以及石門村每一個表面無知但內心善良的村民。
他要讓這裡的人一年四季都能吃上飽飯,不再因為沒有錢而不敢去醫院治病,不再因為貧窮和饑餓而以身涉險,不再需要用健康甚至是生命來換糧食和錢。
盡管這個過程可能會艱難而漫長,但陸戰生堅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肯下功夫,拚盡全力,堅持不懈,沒有什麽事是做不到的。
天蒙蒙亮時,賀知起了床。
出門看到他坐在外面,賀知過來摸了摸他的臉,然後也在他身邊坐下。
陸戰生此刻情緒已經恢復,哭過的痕跡也被他悄悄隱藏了起來,他沒有對賀知說自己的一夜所想。
因為沒有做到之前,那都是大話,空話。
他只是在賀知在他身邊坐下之後,拿手輕輕撥弄了一下身邊的那顆山楂樹,然後雲淡風清的問賀知:“ 你說,明年春天這顆樹會發芽嗎?”
賀知看著那顆矮矮的小樹苗沉默了片刻,說:“ 會。”
“噢?”
陸戰生聞言,看向賀知:“ 為什麽那麽篤定會?”
“因為是你種的。”
賀知也看向他,嘴角彎起一抹笑意:“ 你只要用心去做的事,從來都能做的很好。”
彼時正是清晨,朝霞燦爛,粉色的霞光穿過厚厚的雲層照射下來,映到賀知的臉上,配合他嘴角淺淺的笑容,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溫柔繾綣。
“ 陸戰生。”
陸戰生看的有些失神的時候,賀知叫了他一聲。
“ 嗯?”
陸戰生立刻回神問道:“ 什麽?”
賀知看著他片刻,微微垂下眼眸,又輕了下嘴角,說:“ 我有點冷。”
“…”
陸戰生會意,挪了挪地方,把人攬進了自己懷裡。
朝霞的燦爛瞬息萬變,漸漸散去之後,太陽悄悄冒了頭,又灑下一片暖融融的金黃色的光。
賀知靠在他懷裡,額頭輕輕蹭著他的下巴:“ 快過年了。”
是啊,陸戰生想,臘月已經過半,馬上就又要過年了。
“ 想要新年禮物嗎?”
陸戰生低下頭,抬起賀知的下巴,在他唇角輕輕吻了吻:“ 你說一個,我送你。”
賀知想了想,說:“ 我希望過年的時候能吃上一頓肉。”
“…”
陸戰生直接被逗笑了。
笑過之後,他又在賀知唇上吻了吻,說:“ 我答應。”
不止過年的時候,以後,要讓你頓頓都能吃上肉。
這一次,不再魯莽,不再自大,也不再不計後果,要穩穩當當的,腳踏實地的實現這個承諾。
這天下午,郵遞員來了,送來了周明亮寄來的加急包裹,裡面是陸戰生之前請他幫忙找的蘑菇菌種,還有好幾張手寫的蘑菇養殖的技術方法,那是周明亮特意托人去首都農科院的專家那裡問來的。
陸戰生拿到之後,如獲珍寶,幾乎是立刻就喊了宋見和趙俊李大寶他們去了夏舒呈家,把他家的幾間屋子全部騰空了。
吳鐵柱他們聽說陸戰生要種蘑菇,也帶著村裡的幾個壯漢過來幫忙在屋裡砌了爐子,然後按照陸戰生的指示,把之前打完糧食之後剝下來的玉米芯,麩皮,木頭鋸末等東西都運了過來。
這些東西都是養蘑菇用到的基質,也就是蘑菇生長的特殊土壤。
基質發酵的工作由陸戰生親自來做,他嚴格按照周明亮給的方法步驟,所有材料的比例和數值都要檢查好幾遍,半點都不敢疏忽,因為菌種很少,容不得半點浪費。
等基質總算是做好的之後,陸戰生先種下了少量的幾株菌絲,做實驗。
恆溫對於蘑菇的生長很重要,為了讓屋子裡保持恆定的溫度,陸戰生在房梁上拴了個繩,把溫度計吊在了屋子中央,爐子裡火的大小他親自掌握著。
蘑菇喜歡濕潤的環境,水分的適量也很重要,陸戰生拿針在塑料瓶子上扎了些小孔,做了個簡易噴壺,按時按點的往上面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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