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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時間定在三天后,沈含在這期間把家裡大大小小所有事情,全都事無巨細給路倏講了一遍,連廚房天然氣怎麽續費的都不放過。
路倏一時語塞:“媽,你是出門兩個月,不是二十年。”
路銘衡在一旁笑:“你別忙了,到時候這些瑣事我讓小文來辦就行,炎炎在家能照顧好自己的。”
“小文是你助理,又不是我們家保姆。”沈含駁回了他的提議,又絮絮叨叨給路倏上了幾小時生活課。
路倏生無可戀。
起程那天太陽很大,酷暑熾熱,短短幾分鍾便能出一層薄汗。
路倏送三人下樓,對禇欽江說:“到了發消息,有哪裡不舒服的和我打電話,上課也行。”
“讓你不去,這下舍不得了吧。”沈含精致的打著太陽傘,揶揄道。
路銘衡摟住沈含肩膀往外走,“小文到了,我們先上車。”
沈含在路銘衡懷裡扭頭說:“欽江快來哦,姨姨在車上等你。”
路倏無視親媽調侃的眼神,扯了扯嘴角,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好像.......真挺舍不得的。
“yan,照顧好,自己。”禇欽江細細叮囑,“等我回來。”
路倏點頭,想說話,嗓子卻仿佛被什麽哽住,堵在那處不上不下。
“yan,我要走了。”
路銘衡的車停在不遠處,烈陽當空,蟬鳴聒噪,一切都宛若無聲的催促,給人莫大壓力。
等待的車輛,總是象征離別。
“去吧。”路倏胸膛起伏了一下,吸了口氣,“要平安回來。”
“我能,抱一下嗎?”禇欽江問。
以前他從不會問,可現在若貿然抱上去,他怕路倏不高興,他不想看見對方躲自己。
路倏沉默垂眼,點了點頭。
然而禇欽江剛伸手,他便先一步迎了上去,好似想掩蓋些什麽,動作有些莽撞,也很急切。
兩人身高相差三厘米,路倏埋首,下巴抵住他右肩。
無聲的擁抱隻持續了十秒不到,禇欽江松開路倏,朝車的方向走去。
路倏也轉身上樓。
兩人如同約定好一般,誰都沒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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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入密碼,門鎖滴一聲後自動打開,路倏進屋,在玄關處換鞋。
櫃子裡整整齊齊擺著四雙居家鞋,他拿出其中一雙換上,徑直走向客廳沙發。
出神的坐了會兒,路倏興味索然環視一圈,空蕩蕩的房子冷清到跟八百年沒人住了一樣。
分明不久前還那麽吵,沈含嚷嚷著要帶七八雙鞋,可行李箱塞滿了,路銘衡提議到那邊再買,禇欽江吃著威化餅說想把微縮模型拿上,沈含又說煲湯小鍋也要帶,路倏嘲諷兩人乾脆把家搬去。
才過去幾小時而已,熟悉的氛圍卻如同手心流沙一般,毫不留戀從指間漏了出去。
路倏打開電視,聲音放到最大,企圖驅散那股壓抑煩悶。
可電視裡的聲音太清晰,也太假,反倒使周圍營造出一種浮於表面的喧囂,與之前形成鮮明對比。
這種自欺欺人的感覺過於熟悉,路倏一秒都待不下去了,關掉電視匆匆出了門。
跆拳道館比放假前熱鬧許多,每間教室外家長們或站或坐,抻長脖子往裡邊瞧自家孩子。
路倏直奔最高層。
這裡只有一間教室,非常大,和正規比賽場地差不多,除教練和集訓學員外,其余人不能進。
路倏在更衣室換上跆拳道服,隨後開始熱身。
此次參與集訓的加他共三個人,原本是兩個,但後面臨時又多了一位,說是替補。
不過看錢教練的態度,那位替補八成是某個關系戶強塞進來的。
“路師哥,下午好啊。”一個男生在教室門口探出個腦袋,活潑的打了聲招呼。
路倏心情差,不想搭腔,頷首算是回應。
嶽卓君走向更衣室,換完衣服出來,站路倏旁邊和他一塊兒熱身。
這位小師弟長得高高瘦瘦,清爽的帥哥類型,卻是個實打實的話嘮,比起潘冕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較路倏晚來兩年,數不清自己從錢教練嘴裡聽過多少對方優異的成績與榮譽了,與其說是小師弟,不如稱之為小迷弟。
這次終於有機會和偶像近距離接觸,嶽卓君逮著機會就和人談天說地。
集訓剛兩天,路倏已經到了看見他就想反射性說閉嘴的地步。
“師哥,我感覺我期末考砸了,大概會慘遭我媽毒手,她那雞毛撣子能把人抽掉一層皮——不過我最近找到了一款巨好玩的遊戲,你要不要試試?但我沒手機,只能每天偷偷拿我爸的玩一會兒。”
“師哥,你對這次比賽有信心嗎?我現在就開始緊張了,900後旋好難啊,我總是練不好。”
“師哥,你怎麽不說話,你心情不好嗎?”
“師哥......”
路倏:“......”
“不用等成績。”路倏面無表情開口。
嶽卓君依然在傻白甜:“哈?”
“我現在就可以抽你。”
“?!”
嶽卓君半信半疑的縮脖子:“哈......哈哈......師哥你開玩笑的吧。”
路倏撈了個腳靶扔給他:“來。”
他吞吞吐吐道:“現在就開始嗎?可、可是我還沒熱完身,教練也還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