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為什麽,路倏不讓禇欽江跟來的原因。
一是擔心他受傷,其次......他不想禇欽江怕他。
“yan。”禇欽江沒有阻止他安撫自己的動作,而是注視著路倏眼睛,說,“你打架。”
路倏心臟沉了下去,逐漸停住動作,手放進了校服褲兜。
語氣不鹹不淡道:“嗯,打架了。”
時間似乎停滯了幾秒,周遭一切都顯得沉默。
路倏右手沒能在兜裡放多久,禇欽江拉住它,扯出來,目光落在手背上,指腹輕輕碰了碰。
“疼嗎?”
先前拽住鄧遠往牆上懟時,手背不小心撞上了水泥牆面,蹭破了點皮,路倏自己都沒注意,此時被禇欽江用這樣輕而低的聲音問出來,他不由怔住了。
下沉到一半的心臟仿佛被人用最溫和的方式,不輕不重兜進了懷裡。
“疼嗎?”禇欽江又問了一遍。
路倏回過神,手指縮了縮,嗓音發乾:“......沒事,不疼。”
“打架——”
“不是故意的。”路倏截住話頭,解釋說,“剛才有點衝動,以後不會了。”
禇欽江將傷口上蹭到的灰抹去,在指腹間摩挲了會兒,自顧自說:“打架,怎麽不,告訴我。”
“我想和你,一起。” 禇欽江說,“但你總,不帶上我。”
他抬眼,雙眼皮的褶皺偏淺,薄薄的一層,邊緣掛著長而翹的睫毛,很漂亮。
路倏喜歡他的眼睛,從小時候喜歡到現在。
然而此時,這份喜歡卻在不知不覺中變了質。
路倏看著禇欽江眼睛,聽見他說,我想和你一起。
莫名的……就想吻一吻那雙眼。
吻.......
?!
路倏被自己的想法驚得一抖,猛然間清醒。
他慌張抽回自己手,狠狠搓了搓臉,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慌亂。
“走吧,先回學校。”
禇欽江還在發愣,沒明白路倏突然是怎麽了。
路倏走出許遠,回頭見禇欽江仍停留在原地。
天人交戰了一番,最終認命的走回去,牽住他手腕,歎氣道:“......走了,哥。”
“yan。”禇欽江思維回到了之前的話題上,“下次,帶上我。”
路倏無奈點頭:“好,帶上你。”
“不能,一個人。”
“不會了。”
“一起。”
“嗯,一起。”
...........
之前莫名其妙蹦出來的那個可怕想法,被路倏刻意忽略過去,並且不停告訴自己,剛揍完人太興奮了而已。
隨後某節課間,又看見馮長宇朝潘冕腦門上嘬了一口,他便更釋然了。
這個年齡階段,想親想抱自己兄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大家都這樣,再正常不過了,他也沒什麽特別。
更何況自己和禇欽江之間,比好兄弟還要親近百倍不止,連馮長宇都能對直接潘冕下嘴,他就是真親了又怎麽樣?
說不定禇欽江還會親回來。
如此一想,路倏連最後一點兒不自在和糾結都沒了。
自我催眠效果甚佳,晚上路倏照常在禇欽江房間完成了作業。
離開之前還“好哥兒們”式友好交流了一番。
互相抱著對方腦袋連搓帶揉,揉成了兩個爆炸頭,倆人指著對方傻笑半天,路倏又蹭過去咬他肚皮一口,禇欽江不甘示弱的抓著路倏胳肢窩一頓撓,鬧騰得房頂都快給掀了。
直到沈含來罵人,路倏才心滿意足回到自己房間。
睡前他都會把明天要帶的東西扔進書包,以免自己忘記,手剛伸進包裡掏了掏,一張信紙悠悠飄出來。
路倏膝蓋接了一下,耍了個帥,拎著打開一看。
是他今天只寫了三分之一的檢討。
中途禇欽江搗了會兒亂,後來隨手一塞,沒想到在書包裡。
路倏掃了兩眼,看見禇欽江寫下的那句話,嘴角不自覺勾了下,正打算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卻又鬼使神差停了下來。
他再度盯著看了半晌。
——以後,我不用給禇欽江帶擂茶,禇欽江會給我帶。
禇欽江的字跡整潔工整,每一筆都寫得很標準,如同他本人一樣,看上去幹淨利落,和自己龍飛鳳舞的字形成鮮明對比。
須臾,路倏拿出裁紙刀,單獨將那句話裁剪出來。
剪得很仔細,看不見一絲毛邊。
剪完後打開日記本,把不到一指寬的紙條夾進去,隨後在頁邊角寫上日期。
2016.5.21。
日記本是禇欽江送他的十五歲生日禮物,包裝精美而簡約,煙灰色暈染的外皮,側面有一隻簡筆畫兔子,是他的生肖。
路倏一直沒用,不太舍得,總感覺寫什麽上去都是一種破壞,平時放在書架能看得見但又不會弄壞的地方。
時隔兩年,日記本上終於有了第一個日期。
是他寫檢討的時間,也是打架的日子。
更是禇欽江將對他說,想要一起的那天。
—
上次在外面罰站,路倏心血來潮說想學打籃球,雖然沒表現出來,但他仍舊把這事記在了心上。
只不過等到真正付諸行動,是在周五的最後一節體育課。
馮長宇是體育委員,照例帶同學們跑上兩圈熱身,老師說了些注意事項,再去器材室領完器材就能自由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