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開尚未覺得有什麽,禇欽江倒發話了:“李經理對路總,還真是無微不至。”
李喻承笑道:“我們路總有點小感冒,最近在吃藥不太方便,我這做下屬的哪能不關心老板,這可是自己的飯碗啊,必須得無微不至,讓各位見笑了。”
孫開哈哈笑兩聲:“李經理很幽默啊,我就喜歡你這樣幽默的年輕人。”
李喻承謙虛:“孫總抬愛了。”
“我聽說,李經理還是路總學弟,”孫開閑聊道,“兩位同一個專業的,又在一起共事了這麽久,緣分不淺哪。”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禇欽江淡淡瞥一眼李喻承,隨後目光又漫不經心落到路倏身上。
恰巧路倏抬眸看來,兩人視線隔空相撞。
對視半晌,路倏摸不透對方在想什麽。
禇欽江神情維持得很好,淡薄又不失禮貌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怎麽看怎麽不真誠。
提及大學生活,李喻承瞬間像打開了話匣子,喋喋不休道:“現在回想起,我還真是挺羨慕那時候的自己,學長——也就是路總,我一般私底下這麽喊他,學長當時特別優秀,我一進校就聽說了,年年拿獎學金都是小事,別人在沒日沒夜學習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玩工作室了......”
路倏:“.......”
見過拍馬屁的,沒見過這麽能拍的。
孫開幾個聽得有趣,時不時還笑著附和兩句。
大概人到一定年紀,格外喜歡懷念年輕時候的日子。
可話題中心人物就不這麽認為了,路倏強忍渾身別扭,忽略來自對面某人越來越興味的眼神,把筷子擱桌上。
“孫總,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路倏起身喝了杯酒,示意道,“幾位慢用。”
說完也不管其他人反應,匆匆離席而去。
悶頭走了會兒,直至走到了酒店外的觀景台,路倏打心底的尷尬才逐漸散去。
暮色剛剛降臨,周圍一片黯淡,此刻觀景台上沒什麽人。
路倏站在玻璃圍欄邊,胳膊搭上去,扯了扯領帶,呼吸總算順暢了許多。
晚風襲來,吹進衣領,抹去了些許浮躁。
他心不在焉的看起夜景。
先前在會議室裡,禇欽江侃侃而談的模樣,再度浮現於腦海。
或許是因為變化太大,以至於他現在才意識到,那個人真的回來了。
然而最近偶遇的頻率之高,又讓路倏草木皆兵的認為,這一切就像有人特意安排好的。
仿佛要把十年間的杳無音訊,在短短幾天以內全部還回來一樣。
還夠之後,又歸於原位。
“學長。”
思緒驟然被打斷,路倏恍神,回過頭。
李喻承從後面走上來:“一個人在這看風景,不無聊嗎?”
“出來透氣。”路倏隨口胡扯。
幸而月暗星稀,他甚至不用隱藏自己的神色。
李喻承自顧自說:“孫總妻子打電話來查崗,不讓他喝酒,我們就散了。”
路倏沒搭話,似乎在出神。
“剛才我說那些話,你不高興了?”李喻承問。
靜了須臾,路倏道:“以後不合適的話,盡量別說。”
一點沒有拐彎抹角的意思。
李喻承笑了下:“學長,你可半分面子都不給我。”
路倏微微蹙眉:“我以為上次已經說得夠明白了。”
“不談女朋友,不談男朋友,”李喻承猝不及防轉了話題,“現在也不是事業關鍵期,學長,你在等什麽?”
“這是我的私事。”路倏語氣聽不出起伏。
“但作為朋友兼下屬,也有關心的權利吧?”李喻承走近一些,“真的不能說嗎?”
路倏不回答。
“學長,不管是什麽原因,你連提都不想提,”李喻承淡笑,“或許根本沒有你認為的那麽重要。”
“既然這樣,”不給路倏說話的機會,他挑明道,“那麽大家都是公平的,這次項目也已經拿下了。”
“路倏,我能開始追你了嗎?”
“李喻承,”路倏眯了眯眼,說,“我不喜歡男人。”
“但是......”
“我也不喜歡女人。”
路倏轉過身,背靠觀景台玻璃,偏頭看向他:“誰都不行,懂了嗎?”
李喻承要說的,悉數被這簡單兩句話堵了回去。
路倏表現得太過平靜,近乎達到了一種固執的地步。
不講道理的將所有人趕出自我范圍以外,任誰都不能窺見一星半點的真心。
門被封死了,別人也許還能找到撬開的辦法。
可如今連通往門的那條路在哪,李喻承都找不到。
前方一片衣角閃過,路倏目光微動。
他邁開步子,跟了上去,留下李喻承獨自在原地。
從觀景台穿過餐廳,路倏沒乘電梯,徑直拐入樓梯間。
還沒下去兩層,安全門裡伸出一隻手,猛地將他拖了進去。
路倏被人從背後壓進了陰暗的角落,雙手反剪,頸前多出一雙略帶涼意的手,遊刃有余的掐住了頸部動脈。
“就這麽跟上來,”身後人靠得極近,危險的氣息吐納於耳畔,“不怕死嗎?”
路倏並不慌亂,屈膝踹牆,想借力頂開。
卻在下一秒,被那人用膝蓋抵住了膕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