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複雜龐多的人際關系,燕名揚可以自己記住,但是沒有必要。
“這位是裴導的第一秘書,” 迎面走來一位氣質彬彬的中年男子,二號在燕名揚身後小聲道,“姓李。”
“李秘書。” 燕名揚主動伸出手。他語氣隨意,眼神卻是沉的,“裴延怎麽沒自己來?”
“該不會是剛拿了金翎獎,就不把我這個資方放在眼裡了吧。”
“您說笑了。” 李秘書微低了下頭,不卑不亢道,“《失溫》開拍在即,我們裴導為了新電影夙興夜寐,實在抽不出身。”
“是嗎。” 燕名揚眼尾帶笑,冷哼了一聲,耐人尋味。
裴延的電影不止一次在春節檔奪冠,是燕名揚過去兩年最賺錢的項目之一。
因此,連李秘書都能“站著”跟燕名揚說話。
“我們裴導聽說,您最近還投了夏導的電影?” 李秘書狀似無意地問道。
“夏,”
“夏儒森,文藝片泰鬥。” 二號立刻不動聲色地提醒,語速飛快。
“您投的電影《春棲》的導演,汪格要演其中的男二。”
“據傳,夏儒森與裴延是世仇。”
“...夏導的電影,” 燕名揚微微一笑,“我確實投了。”
他從不在不必要的事情上得罪人,便安撫地拍了拍李秘書的肩,“大家都是我的兄弟,”
“夏儒森今年六十歲。” 二號火速補充。
“.........” 燕名揚不慌不忙地接出下半句,“和朋友。”
“你們裴導在我的公司也有股份,《春棲》賺錢了他又不虧。”
某種程度上,燕名揚十分“平易近人”。他絕不厚此薄彼,跟每位來賓都隻聊個三五句。
年會開始半小時後,燕名揚正在跟一位電影製片人互相畫大餅。
二號在他耳後低聲道,“燕總,汪格來了。”
燕名揚:“他什麽事?”
“說是《春棲》的男二還沒拿到。” 二號說。
“燕總,” 宴會大廳外的走廊裡,三號秘書行色匆匆地趕來,“我們一直在想辦法,可是夏儒森那邊就是不肯松口。”
“他們堅持要用沈醉。”
“沈醉是原定男二,夏儒森班底裡的人,” 二號及時補充,“文藝片男神。”
燕名揚皺了下眉,想起來了這件事,“不是說這個沈醉,沒什麽背景嗎?”
“是。” 三號有些怕燕名揚,猶豫道,“可是,夏儒森對沈醉非常偏愛。”
“當年拍《流蘇》時,多少人都盯著。夏儒森為了用沈醉,硬拖著不肯開工,僵持了整整一年。”
“到最後,生生逼著資方讓步了。”
“一年?” 燕名揚覺得可笑。
他略帶輕嘲地搖了下頭,不是很上心,“那邊怎麽說,汪格是非要拍《春棲》不可嗎?”
“是的。” 二號點頭道,“汪格還在網上放了不少沈醉的黑料,估計是有私怨。”
燕名揚根本不關心這些內情。
他想了想,“既然夏儒森那邊行不通,就從沈醉直接下手。”
“您的意思是...” 三號抬起頭。
燕名揚低頭看了眼表。他不能離開大廳太久。
“今晚正好年會,把那個沈醉叫來。” 燕名揚縱橫商場,不覺得這是件難辦的大事。他邊說邊往宴會大廳走,交代三號道,“你想點辦法,實在不行隨便扔幾個電視劇本子給他。”
“總歸,讓他自己放棄《春棲》。”
二號條件反射般地張了張嘴,像是有話要說。
可燕名揚個子高、腿長,一眨眼的功夫就走遠了。
踩著九厘米高跟鞋的二號連忙噔噔噔小碎步跟上。她瞟了眼燕名揚的神態,自覺地咽下了尚未出口的那句話。
“沈醉從來不演電視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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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接到經紀人的電話時,正做到第79個俯臥撐。
他微濕的碎發垂在臉側,臉上泛著些許蒼白的紅暈,額角的細汗隨著輕喘的呼吸向下滑落。
“喂。” 沈醉接通電話,“怎麽了?”
電話裡陸姐語氣還算鎮定,可內裡的慌張掩飾不住。
她說燕總的年會請沈醉參加,讓他準備一下,司機馬上來接。
沈醉立刻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麽。
年會開到一半才突然請你來參加,能是因為什麽?
總不會是好事。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夏儒森的電影曲高和寡不賺錢,但一向很有“逼格”,適合已經有流量和背景的人拿來“提咖”,還能猛吹一波演技通稿。
沈醉沒什麽好準備的。
陸姐敲門時,他已經穿好了外套。
“走,走吧。” 陸姐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沈醉嗯了聲。他細看陸姐,只見她臉上寫著勉力維持的平靜。
“沒事的。” 出門前,沈醉拿了把短刀,動作熟練地塞進羽絨服袖子裡,淡定道,“天塌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