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名揚:有件事,今晚我忘了說了。
沒有被拉黑,很好。
燕名揚:上次我路過琦市,給我媽媽掃墓時,碰見了阿雪。
燕名揚:那天是你的生日。
燕名揚對著屏幕上這幾行字看了又看,專注地眯起了眼睛。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如此細致考究地探究一個“全新領域”,大學找第一份實習時熬夜改簡歷也不過如此。
根據今晚剛從實踐中獲取的有限知識,燕名揚思索後發現這段消息在沈醉眼中或許別有用心,仿佛在刻意引起下一個話題。
燕名揚:桑栗栗當時也在。
他惋惜又忐忑地發出了這條“補充信息”,後背上的紋身微微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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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今晚卻沒有再看手機。他洗完澡,在客廳裡冥想了20分鍾。
燕名揚的求和,並不在沈醉意料之外;燕名揚的表現,也相當“不失水準”。
關於14歲時的琦市和“燕哥哥”,近來沈醉已經夢得越來越少。今晚冥想時,他閉眼坐在一片橘黃色的沙灘上,面前的海也是暖調的,腦海裡的天空模糊低矮。
在沈醉的冥想裡,出現了燕名揚的身影。他能感覺到,燕名揚就站在自己身後——鮮活著,他的目光在呼吸。
和從前的冥想一樣,沈醉維持著精神的舒適直到時間結束。燕名揚並沒有打破這種和諧與平靜。
沈醉遺憾地發現,自己終於徹底放下了燕名揚。
和燕名揚一同被放下的,還有很多別的人和事物。只是,燕名揚比他們危險得多。
燕名揚難於被掌控。
這是沈醉不會再選擇燕名揚的根本原因,與道德、人品和過去無關。冥想結束,他沒什麽表情地睜開眼,雙手對稱地垂在腿上。
一個真正獨立自主的人擁有精神或肉體伴侶,歸根結底是在於他想擁有。他只會在乎伴侶身上自己需要的部分,對其他棄如敝履。
沈醉心安理得地承認,他有很多的選擇。有趣的靈魂,可口的身體,真摯的愛慕...他對此並不臉紅,他希望完全掌控自己的情感、身體和與自己產生羈絆的幸運生物。
很顯然,燕名揚絕不會是個安分的情人。
直到翌日醒來,沈醉才看見燕名揚的消息。
他敏銳地察覺了燕名揚刻意收斂的攻擊性,燕名揚貼心地提供了桑栗栗這個善意中立的選項。
沈醉起床洗漱,吃完早餐後才思考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
對於阿雪去給揚靈掃墓,沈醉並沒有很意外。在他的印象裡,阿雪有勇氣接納自己,應該是與揚靈的幫扶和開導有關的。她既感恩,又羞愧。
不同於半年多前,如今的沈醉不再逃避阿雪,甚至成熟到足以悲憫她的無知、過錯和可憐。
像關心一個多年前有所交集的普通人一樣,沈醉撥通了桑栗栗的電話,詢問那天阿雪的狀況。
他直截了當地解釋道,“那個女人,是我的生母。只是她遺棄了我,並因此入獄。”
接到電話的桑栗栗瞳孔地震。她正坐在車上,在燕名揚身旁。
“她...怎麽樣。” 沈醉平淡道,讓人摸不透他是期待看到阿雪好或不好。
桑栗栗下意識試探地看向燕名揚。她指了指手機屏幕上沈醉二字,又做了個無聲的口型:媽媽。
燕名揚昨晚等到凌晨一點,才終於確定沈醉不會再回復了。他輕微地點了下頭,示意桑栗栗往好的方向說。
“她...看起來還行。” 桑栗栗記憶力驚人,還能回憶起些許當時阿雪和燕名揚的對話,“似乎,似乎還聊了幾句你的事。”
“哦。” 沈醉說,“謝謝你。”
“燕總,” 掛斷電話後,桑栗栗猶疑地望向佯裝漠不關心的燕名揚,“以後提沈老師還扣獎金嗎?”
“.........”
燕名揚揉了下眉心,差點沒想起來這事。
“你多關心他的動向,有事告訴我。” 燕名揚想了想,又補充道,“另外,給沈醉的經紀人打個電話。”
“讓他開始給沈老師接戲嗎?” 桑栗栗言語中有抑製不住的激動。
“唔...” 燕名揚剛想點頭,又似乎覺得哪裡不對。他在腦海裡辨析許久,像剛學編程的人照貓畫虎地寫出第一個簡單程序,盡力排除所有已知的錯誤,卻對輸出的結果毫無把握。
“你告訴胡塗,要充分發揮工作積極性,” 燕名揚輸出的速度不太快,“但也不能莽撞,要多找沈醉交流。不論大小事務、接或不接,都要先揣摩清楚沈醉的意思。”
桑栗栗:“.........”
“您是不是想說,讓沈老師自己決定工作強度和接什麽戲。” 桑栗栗機械地終結了燕名揚一言難盡的表述。
“對。” 燕名揚一手支頤,“總歸...總歸不要逼他,更不要在乎賺錢還是賠本。”
桑栗栗:“.........”
“關系戶”梁策第一天上班的態度還算良好。燕名揚到公司時,他已經在自己的工位上待命了。
梁策沒有呆在單獨的辦公室,而是坐在大庭廣眾的格子間裡,甚至還給同事買了咖啡。
仿佛不被人看見,梁策的按時上班就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