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了?” 不一會兒,蘭香從家裡出來,正看見了小左。她走上前,“怎麽坐地上,我媽喊你來我家吃飯。”
小左呼吸聲明顯,手撐著地,像在發怔。
蘭香這才察覺到不對。她蹲下來,皺起眉,“你到底怎麽了。”
“你真不念書了?” 小左龜裂的嘴唇發白,微微抖著。
蘭香無所謂地嗯了一聲,“念書有什麽用。”
小左沉默地爬起來,往家裡走。他手心似乎被扎了,只能抱著鹽。
“哎呀,” 蘭香的表情像在對小左恨鐵不成鋼。她跟了上去,“前段時間才回咱們村的那個姐姐,老穿紅裙子的,你記得她麽。”
小左腳步不停,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她說帶我去打工。” 蘭香腳步輕快,踢起了土路上的石子,“她說她當年考上了高中,沒念下去。”
收工後天沒下雨,晚霞是緋紅色的。
今晚劇組有聚餐,大家為那位扮演爺爺的老戲骨踐行,他不久前殺青了。
沈醉也去了。混在人群間時,他是很沉靜的,臉上始終掛著柔和的淡笑,不怎麽多話。
窗下夏蟲的叮嚀聲,讓沈醉想起從琦市獨自回村後的日子。那時他還叫沈小菟,無依無靠,需要自己種田捕魚。
如果沒有夏儒森,說不定他也會輟學。
暑假裡認識的燕名揚,夢幻得像一個觸不可及的氣泡。
...
“沈老師,沈老師!”
沈醉一個晃神,發現酒桌上的人都在看著自己。
欒微使了個眼色。沈醉連忙端起面前的茶杯,站起來歉意一笑,“不好意思。”
聚餐結束後,沈醉挨個與眾人告別。
呂茜與他的住處離得不遠,兩個人算是順路。
沈醉原以為經過昨晚,呂茜不會再與自己有什麽不必要的接觸。可回去的途中,她還是主動跟了上來。
“沈老師,今天晚上的你...” 呂茜走路時微仰著頭,目光仿佛落在天際,“好縹緲啊。”
沈醉:“.........”
“我今天狀態不太好,” 他說,“我不該走神的。”
“你是在為那個投資商的事煩神嗎。” 呂茜問,“他好像姓燕。”
“不算吧,” 風漫不經心地撩起了沈醉變長的頭髮。他伸手把它們夾到耳後,輕哼一聲,“我從不為他煩神。”
呂茜偏頭看著沈醉,忽然咯咯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 沈醉有幾分莫名其妙。
“我現在相信你們倆是正常談戀愛了。” 呂茜捂著嘴笑,“我進組這麽久,你只有剛剛那句話最有人氣兒。”
“.........”
呂茜笑個不停。沈醉張了張嘴,卻又板不下臉嚴正反駁。
半晌,他乾巴巴道,“不是告訴你了嗎,已經分手了。”
“分手了還大晚上給你打電話?” 呂茜完全不信,“小學生都不會信的。”
“沈老師,你平時就像個半透明的天使、或者是魅影,感覺風一吹就飄走了,還沒有你在戲裡真實。”
沈醉抿了抿嘴。類似的話,從前旁人也說過。他在現實生活中總是迷瞪瞪的,讓人弄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麽。
“你昨天為什麽忽然跑了?” 沈醉反問呂茜。
“我昨天認為你是被他包養了,看見你們大晚上打電話,還以為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私事'呢。” 呂茜說,“回去後我才想起來,那通電話是語音的,不是視頻的。”
“???”
“............”
回到院子裡,沈醉坐在椅子上幼稚地生了5分鍾悶氣。
當然不是生呂茜的氣,而是生燕名揚的氣。
至於生氣有無邏輯,這不重要。
今天村子裡恢復了電力供應。生完氣後,沈醉毫不吝嗇地打開了微信。
他戳進燕名揚的對話框,輸入、發送一氣呵成。
燕名揚此時正在高速路上。他今天才和燕庭一起去了趟公墓,還沒來得及進山,就被推不開的工作砸中,不得不連夜返回上海。
手機冒出一條新信息,燕名揚點開。
沈小醉:!
燕名揚一頭霧水。
他發送了萬能的六個點加一個試探的問號。
[對方正在輸入中...]
沈小醉:!。
即使是燕名揚也必須客觀地承認,沈醉某些時候的操作確實是非常迷惑的。
迷惑到憑燕名揚的智商都難以理解。
為了擺脫這場標點符號之戰,燕名揚給沈醉撥了個電話。
大約是一回生二回熟,這次沈醉還沒來得及想借口,手指就已經按了接通。
“喂。” 他的語氣有悶著的憤憤。
“怎麽了?” 燕名揚第一反應就是沈醉拍戲又出了什麽事,“今天戲拍得還順利嗎。”
“還行。” 沈醉撇了下嘴,“拍到蘭香徹底決定不上學了。”
燕名揚記得這個情節,他沉默了片刻。
燕名揚從來沒有和沈醉討論過,在夏儒森沒去之前,小菟一個人是怎麽過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