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還是害了她。”
“我母親是一個調查記者。” 燕名揚的後背不自覺挺得更直了幾分,“調查社會亂象,是她的工作。”
阿雪難得稍抬起頭,“不,她不一樣。”
“我曾經犯過不可饒恕的罪。如果不是你的母親,我永遠也沒有勇氣去面對我的錯誤。”
“我知道。” 燕名揚語氣聽不出情緒,“你曾經遺棄過自己的孩子。”
桑栗栗不自覺睜大了眼睛。
阿雪卻並不躲閃,只是眼睛更紅了。她抿唇似乎在笑,很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倒是眼淚落了兩行。
“你想過去找你的孩子麽?” 燕名揚問。
阿雪搖了搖頭。
“我聽人說,他現在是個演員。” 阿雪彎起手指抹了下臉頰上的淚水,“他應該有光明的前途,但大約也過得不易。”
燕名揚沒有說話,只是面色更平淡了。
“你去看你媽媽吧。” 阿雪讓到一旁,“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燕名揚走到揚靈墓前,他看見碑前放著與春節時一樣的花。
他沒有說什麽,隻靜靜地站了一會兒。
從墓園出來時,桑栗栗欲言又止。
晚上八點半,燕名揚回到上海,一路上都未說話。
往燕名揚如今獨居的別墅開時,桑栗栗小聲對司機道,“前面換條路。”
“換路?” 司機奇道,“另一條路容易堵車。”
“換吧。” 桑栗栗壓低聲音,“聽我的。”
燕名揚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他微張開眼,朝窗外看了眼。
如果沒記錯,這條路的前方就是沈醉居住的小區。
“不用。” 燕名揚說,“就走這條路。”
“燕總,” 桑栗栗似乎已經憋了一天。她終於忍不住,“您知道今天是沈醉老師的生日麽?”
燕名揚蹙起了眉。
今天是我的有罪之日。
原來是這個意思。
“他沒跟我說過。” 半晌,燕名揚說。
車在沈醉小區門前停了半刻。
桑栗栗有若乾次想開口,勸燕名揚給沈醉發句生日祝福。
直到沈醉滿心愉悅地和劉珩、季承宇一同走了出來。
第95章 自命不凡
從沈醉居住的地方到燕名揚家,不算遠。
燕名揚一路都闔著眼,嘴角很平,面色沉而淡。
桑栗栗已經不敢再多說一句話。想起剛剛小區門口沈醉的模樣,她有些欣慰,自己給沈醉發了條生日祝福。
燕名揚閉著眼,應該不會發現。
“我離開上海期間,裴延的公司有什麽消息麽。” 快到家時,燕名揚像想起了什麽似的。
“沒有。” 桑栗栗邊說邊翻起了郵件,“一號一直關注著,不過裴導還在休假,公司裡也就沒什麽項目進展。”
“這樣不行。” 燕名揚微不可察地擰了下眉,“少了個裴延,公司就停擺。再繼續下去,沒幾個月就可以申請破產了。”
桑栗栗:“那...”
車在燕名揚的別墅門前停下。
“他們公司現在管事的是誰?” 燕名揚問。
“應該是裴導的第一秘書,姓李。” 桑栗栗想了想,“藝術相關的,是裴導的攝影師楊天老師負責。”
“約個時間,讓他倆來見我。” 燕名揚說完,推開車門下了車。
桑栗栗只能嗯了聲,有些敢怒不敢言。
在她看來,燕名揚此舉純屬心情不好,胡亂找茬。
在外奔波許久,燕名揚回家後先衝了個冷水澡。
脫衣服時,他瞥見了鏡中自己的紋身。
那是他決意蛻變的象征,也是小菟的縮影。
燕名揚眼神並未躲閃。他對著鏡中坦然端詳幾秒,輕蔑地冷笑了一聲,走進浴間。
搬回獨居的別墅後,燕名揚的睡前活動也變回了讀書。
一個高度傲慢且自大的人,能享受的休閑娛樂活動是十分局限的。
他總視大部分事物為膚淺、庸俗且無意義的,仿佛只有艱深晦澀的知識和技能才值得浪費時間。
燕名揚成年後不打遊戲、不聽流行音樂,也幾乎不看電影。他最知道如何利用這些東西圈錢,永遠站在高處俯視,只能看到一個片面的二維形象。
今天,燕名揚從書架上抽出了雨果的《笑面人》,打算“文藝複興”一下。
「賣弄風騷的女人和賣弄學問的男人,好比兩個鄰居。
他們的關系可以從自命不凡的態度上看出來。」
“.........”
沈醉嚇唬人的時候,總喜歡威脅說把你劃成笑面人。
不知道他有沒有注意到這句話。
燕名揚不自覺地想著,片刻後才意識到。他嘴角剛掀起的弧度落了下去,眼神重新變得冷而平淡。
他繼續讀了幾行,大腦卻無法準確地整合出輸入詞句的意思。
考慮到燕名揚的智商,這是他分神的表現。
他放下了手上的書,拿起手機點進沈醉的朋友圈。
不知怎的,沈醉竟然至今都沒拉黑燕名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