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喜歡練刀的時候有旁人在場。” 沈醉直截了當道。
紀教練坐在一旁,顯然不打算替梁策幫腔。
“那...” 梁策聳了聳肩,灑脫地笑了笑,“今天我就先告辭了。”
沈醉嗯了一聲,目光示意告別。
不久,屋外傳來落雨的聲音。四月的雨纏綿不絕,已初具盛夏時充沛凌厲的樣子。
練刀時,沈醉博愛地想著:希望梁策回家時沒有淋雨。
“沈老師,不好意思。” 結束後,一向嚴肅的紀教練面露歉意,“梁策家裡挺有背景的,他問我你什麽時候來上課,我不太好不說。”
“沒事。” 沈醉擦了擦汗,不甚上心,“我不討厭他。但有些人,還是早拒絕早好。”
驟雨初歇,天邊一抹霽色,風涼涼的。沈醉穿上外套,推開門。他偏頭一看,只見梁策正等在濕漉漉的屋簷下。
第98章 廢物
“沈老師,今天的雨下得很漂亮呢。” 梁策從身後伸出手,遞上了一支粉色的海棠。
它看起來有些嬌弱,像是差點被風雨吹落泥土的樣子。
雨後幸存的花朵,這樣美麗的事物即使是經燕名揚的手遞來,沈醉也不會拒絕。
“謝謝。” 沈醉接過海棠花,輕握在掌心。
梁策笑了,手不自覺地抓著連帽衫上垂下來的布繩。
“沈老師,你要去看夕陽嗎?”
沈醉的目光從海棠上移開。他看向梁策,靜靜端詳片刻,隨意將臉頰的碎發挽至腦後,“的確有很多人沉醉於我的美貌。”
“你還年輕,應該做些更有前途的事。”
梁策顯然沒有料到沈醉如此直接,戳破了愛情萌芽時朦朧美妙的一層紗。
可他似乎只有片刻訝異,並無失措,坦然大方地笑了笑,“我不需要有什麽前途。我的前途,在我出生那一刻就定下了。”
“.........”
“家財萬貫,天資平平;” 梁策自嘲道,“既無理想,亦無鬥志。”
沈醉看向梁策的眼神忽然認真了幾分,像在咂摸什麽。
世界上坦率真實的人少之又少,家財萬貫和天資平平不是能輕易被同時承認的事。
“你沒有想過要如何度過一生麽?” 沈醉來了點興趣。
“嗯...” 梁策眯著眼睛,沉吟片刻,“我一般不思考這種好高騖遠、不切實際的問題。但是既然你問,”
他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笑,像海邊濕潤又明媚的夏季,“對我來說,玩才是人生最大的正經事。”
或許是梁策離經叛道的人生哲學顯得有幾分魅惑力,沈醉鬼使神差地應允了看晚霞的邀約。
雨後疾馳摩托上的風,將高樓林立的都市,變成自由無垠的曠野。周遭紛雜的人來人往湮滅在風聲裡,自耳畔掠過,像另一個世界的存在。
沈醉是個安靜而喜歡刺激的人。他戴著一頂梁策提供的全新頭盔,默默想著:梁策也不算身無長物,起碼他車騎得又快又穩。
梁策找到了一片人際罕至的大草坪,極目遠眺,地平線的盡頭是緩緩下垂的落日。
“你隨身攜帶野餐墊?” 沈醉有幾分震驚。
“我上大學的時候,最喜歡的事就是找一塊草坪,躺著曬太陽。” 梁策把野餐墊鋪在微微濕潤的綠草上,“頭上再蓋一本書,假裝努力。”
沈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喜歡這裡麽。” 梁策問。
沈醉盤腿坐在野餐墊上,自然地點了點頭。這個視角的世界與平時截然不同,高飽和度的陽光肆無忌憚地充盈在視野裡,而大地廣袤無際。
“你應該是個很好的朋友。” 沈醉偏過頭,意有所指。
梁策卻並不在意。他挑了下眉,雙手抱臂,語氣詼諧,眼神卻有些嚴肅,“人與人的關系,是很難條條框框地界定的。”
“愛情和友情,有時微妙得連當事人都無法分清。”
“只不過世人總選擇自己需要的。不能具名、不願面對的愛情,只能頂著友情的帽子;而需要結婚時,無情也能是愛情。”
沈醉耐心聽完,淡然道,“你倒也不算不學無術。”
“其實我還是有很多優點的。” 梁策又恢復了輕松的模樣,故意道,“你可以慢慢了解。”
遠方的天染上濃豔的紅色。沈醉雙手撐地,目視前方,“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從前應該並未見過。”
“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呢。”
這個問題並不難以回答。沈醉是知名的演員,因作品而對扮演者一見鍾情,並不算什麽稀罕事。
何況是對梁策這樣以“玩”為主業的人來說。
可他只是笑了笑,隨意道,“下一次我們見面時,我再告訴你。”
從草坪離開時,梁策問:“你願意讓我請你吃晚餐嗎?”
沈醉思索片刻,搖了搖頭。
梁策或許料到了。他聳了聳肩,“好。那麽,我送你回家吧。”
這天晚上,沈醉在客廳鋪開瑜伽墊,閉眼坐著冥想。
他算是在想梁策,也可以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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