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那麽些人,祖師爺就住他家裡,他想什麽時候吃飯就什麽時候吃飯。」
沈醉:“.........”
沈醉在網上逛了一圈,也回復了各路人馬的恭喜。只是,他沒有過分激動,也並不格外自許。
誠然《失溫》是一部好電影,但《失溫》遠遠沒有好到能配得上如此讚譽。
論藝術價值,它不如《流蘇》,甚至不如《春棲》,只能說比裴延的代表作《沉睡小火車》要好一點。
但裴延與夏儒森不同。他擅長商業套路、懂得觀眾心理,把商業和文藝巧妙結合了起來,炒出了一盤看似曲高和寡、實則雅俗共賞的菜。
再加上炒作宣傳、資本開道,這部電影從一開始便受眾廣泛,流量極高。
而他沈醉今日所獲得的關注度和稱讚,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摘蘋果。
燕名揚應該很滿意吧。
沈醉心裡自然地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他又又又賺得盆滿缽滿了。
...
沈醉點開微信,想在票圈發點什麽。
想了半天,他莫名其妙地發了條沒頭沒尾的話:
「我不管,反正明年是菟年。」
點讚蜂擁而至,但大多數人並不知道沈醉曾叫“小菟”。
這一夜,沈醉睡得很失控。
他在夢裡度過了春夏秋冬,上千個日夜彈指一揮間。
沈醉逆著風,拚了命地往回跑。無數個剪影在他身側掠過,劉珩、夏儒森,還有銀雲獎典禮。
路的盡頭是個黏糊溫熱的盛夏。沈醉穿過陳舊熱鬧的街巷,在江畔撞上了剛下課的燕名揚。
燕名揚懷裡的習題冊被撞飛,他也沒生氣,反倒笑了下,“同學,你沒事吧。”
“我,沒,沒有。” 沈醉平視著少年時代的燕名揚,“我來請你看電影。”
“電影?” 燕名揚有些意外。他穿著琦市一中的校服單肩背著書包,一手按著包帶。
“不好意思,我很忙。” 燕名揚得體地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
沈醉頃刻咬住了下唇。
夢裡的沈醉終於不再比燕名揚矮了。他攥住拳頭繃緊肌肉,想著要不要給燕名揚一拳,直接綁去電影院。
疾風刮過,五十公斤的雨水颯遝落下。棕調的江水、暖黃的夕陽被洗了個乾淨,燕名揚消失了。
沈醉迷了路。雨勢大得猶如濃霧,四周慘白灰暗、逐漸消逝,濃厚的顏料無力地溶解流淌下來。
他穿過江堤,躍過馬路。在城市的邊緣,田野上驟雨初歇。
沈醉茫然地四下環顧,土路上有一個遠去的背影,瘦瘦小小,格外熟悉。
那是十四歲的沈小菟。
一道驚雷劈過,沈醉醒了。
-
十四歲的小菟沒有接受燕庭的幫助。他要回家。
他一個人拖著麻袋行李,先擠那種不正規的大巴,之後又走了十幾裡山路。
路上他都想好了。要是奶奶不要自己,他就在家門口蹲著:下河捕魚、下田種地,幫奶奶乾她乾不了的活。
可是小菟到家時,卻發現家裡亂糟糟擠滿了人,門前還掛上了喪葬用品。
跑了一天的小菟頃刻膝蓋一軟,麻袋口松開,行李再次散落一地。
只是這次,卻沒有燕名揚來幫他撿了。
小菟顧不得行李,連滾帶爬地撥開人群衝進屋裡——桌上供著遺像,這已經是奶奶去世的第三天。
“呀!你怎麽回來了!” 養父母看見小菟,驚得像活見了鬼。
“他也是你沈家的孫子!” 村裡人隻知小菟並非繼母親生,卻不知他壓根兒就是買來的,“再說老太太那麽疼他,不讓他回來才遭報應!”
小菟已不太回憶得起那幾天發生的具體事,隻記得自己神思恍惚,連著幾天都沒睡。
他跪在堂前,替奶奶守靈。
夏去秋至,伏月的風從田野吹來,三面穿堂而過。山巒尚且青綠,浮於表面的勃勃生機下,蕭瑟已露端倪。
爐中香嫋嫋不絕,小菟卻覺得自己的靈魂就要被抽走了。
它變得輕盈透明、飄忽不定,只靠一股本能的余力脆弱支撐著,再來一縷風便將徹底消散。
“等老太太下葬了,你就走吧。” 過了幾日,有天養父趁四下無人,言語冷淡地對小菟道。
“你也十四了,有手有腳,應該自己養活自己。”
小菟此時已經知道所謂的“養父母”是人**,只怕他們也耳聞了阿雪被抓,所以才格外忌諱自己。
“我戶口在這裡,也沒法去別處上學。” 小菟說。
“我告訴你,” 養父朝門外瞟了眼,確定無人才惡狠狠道,“少動歪心思!老太太這間屋沒你的份。”
小菟怎麽也想不通奶奶怎麽會生出這麽個東西。他不想在靈前起爭執,便也不看養父,隻道,“我不走。”
“你非要趕我,除非去報警。”
“你!” 養父沒料到小菟如此難纏,惱羞成怒,“你果然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養你這麽多年,到底也沒虐待你。你倒好,老奶奶屍骨未寒你就恩將仇報!”
小菟微微皺了下眉。他不耐煩,且疑惑,“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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