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很難用語言描述的感覺。就仿佛他身上有什麽東西,在召喚著什麽,又好像在叫囂著什麽。鬱庭之不可自拔地被吸引,內心深處有什麽東西破土而出,震動著想要宣泄。
就是在這一次之後,一向清心寡欲的鬱庭之,意識到自己對著一張照片,生出了難以控制的欲望,對一個素未謀面的少年,起了無法宣之於口的齷齪思想。
想要凌虐,想要撕扯,想要在他身上做些什麽。
此時此刻,看到生動鮮活的孟遲,鬱庭之依然會有這種想法,讓他興奮又讓他煎熬。
“我現在看出來那是茶花了。”宋珉不知何時走到了鬱庭之身邊,看著孟遲說道。
“臥槽,太牛了啊。”真香的楊自樂完全折服地低聲感慨,“藝術家就是藝術家啊。”
鬱庭之沒說話,只是眼裡多了幾分笑意。
孟遲已經完全赤裸,但光影交錯間,旁人也只能看到他模糊的側影,看到那幅畫在他身體上發生著奇跡。
“我感覺那朵花好像是活的,在綻放。”宋珉有些失神地說,“庭之哥哥,你畫得也太傳神了。”
“不是我,”鬱庭之看著孟遲,輕聲說,“是他讓那朵花綻放。”
宋珉一愣,有些錯愕地轉頭看向鬱庭之。
微弱的光線不足以將鬱庭之的面容照得清晰,而鏡片的反光也正好遮住了他看向孟遲的眼神,宋珉看不清,卻能通過鬱庭之微微翹起的嘴角,感知到他眼裡的欣賞。
他從來沒有聽鬱庭之如此誇過一個人。
“庭之哥哥,”宋珉有些失神地開口,“你好像很喜歡孟老師啊。”
鬱庭之收回視線,看向了宋珉。角度變換,眼鏡鏡片上的光芒一閃而過,宋珉終於看清了他微微挑起的眉尾,也看清了他平靜無波的一雙眼睛,好像沒什麽情緒,又好像有很多情緒,多得他看不懂,卻莫名畏懼。
“我,我不是說那種喜歡,就是很欣賞的喜歡。”宋珉眼尾堆起一點乾巴巴的笑意,繼續說,“就我感覺,你們明明就只見了兩次,但好像很合得來。”
甚至剛才畫畫的時候還和他提到了鬱阿姨。
這話宋珉在心裡想著,沒有說出口。
其實宋珉來得不巧,他到這裡時鬱庭之還沒有完成在孟遲身上的畫作,推開門時,正好聽到鬱庭之和孟遲在聊天。
他看到鬱庭之眉眼含笑地和孟遲開玩笑,鬱庭之臉上的那種放松與自然,讓宋珉想起當初鬱庭之和他哥哥宋琛相處時的情景。
說不清為什麽,總之宋珉在看到室內那副堪稱溫馨的情景時,心裡生出一種退意,沒有進去打擾,就好像那副場景裡,容不下第三個人。
“也許吧。”鬱庭之說,“他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這個回答模棱兩可,含糊不清,既不知道他回答的是什麽問題,也不清楚這是否算是確切的回答。
宋珉看了他一會兒,低下頭沒再說什麽。
“你覺得呢?”鬱庭之忽然又問。
“啊?嗯,”宋珉說,“孟老師在茶藝上很專業,人也很好相處。”
“你喜歡他嗎?”鬱庭之又問。
宋珉一怔,立刻回答:“不,我不喜歡他。”
他根本沒有考慮鬱庭之說的是哪種喜歡,只是直覺認為鬱庭之所指是自己所想,頓了頓,他深吸一口氣兒又說:“我喜歡——”
“庭之,過來把這裡補一下。”
佘山高聲喊了一句,鬱庭之便聞聲走過去,留下話說了一半的宋珉。
他看著鬱庭之緩步從昏暗走進光亮,走到孟遲身邊。
因為不斷變換動作,孟遲身上一些乾涸的顏料也沿著皮膚紋理皸裂,鬱庭之只能再次疊加濕潤的顏料。
他依然是用手指,不過孟遲現在又累又餓,沒精力去想入非非,所以盡管腰上觸感強烈,但他沒再起不該起的反應。
補完色之後拍攝繼續進行,鬱庭之又走回了黑暗裡。
又拍了幾張特寫之後,佘山便讓楊自樂將燈打開,拉開窗簾。
“後面的就用自然光拍。”佘山說。
從開始準備到現在已經過了一上午,孟遲實在是有點餓,他還很渴,想讓楊自樂給他端杯水來,結果這高中生忙著打雜沒空理他。最後還是宋珉給他端了一杯水過來。
“謝謝啊,我快渴死了。”孟遲說,“回去請你吃飯。”
宋珉笑了笑:“一杯水而已,用不著請我吃飯。”
“怎麽用不著?”孟遲一口喝完,乾涸的嗓子得到滋潤,爽快多了,“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這一杯水怎麽也值一頓飯。”
宋珉無奈失笑,正好手機響了,他便從孟遲手上接過空杯子,退至一旁接電話去了。
宋珉今天並不是特地過來看拍攝,而是真的路過。室友已經忙完自己的事兒,來催他回去完成小組作業。宋珉沒再多留,走之前又看了一眼鬱庭之所在的地方。
此時已經過了晌午,是陽光最熱烈的時刻,鬱庭之坐在孟遲之前趴著的那條長沙發上,正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麽。陽光斜斜地打在他身上,而他神色十分專注。
宋珉走了過去,循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那白布上布滿折痕,零星落著不少顏料,而鬱庭之蘸著顏料的手指正在某一處濕潤邊點著。
他移動手指,幾下點觸便在那暗白色上勾勒出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色山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