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片啊!”楊自樂說:“佘山已經修出來了一些,你不去看看嗎?我靠,拍得是真叼。”
說不好奇是假的,畢竟兩個小時前,楊自樂還一臉嗤之以鼻,現在看到成片已經是拍案叫絕了。可見佘山的確是有兩把刷子的。
鬱庭之的這套房子就是為了度假而準備的,不僅有室內游泳池,還有影音室,配備了最頂尖的顯示屏。
佘山的興奮勁兒還沒過,迫不及待想修片,就直接佔用了影音室,抱著自己的筆電就開始粗處理。
孟遲一進門就看到屏幕上滿滿當當的自己,或坐或站,或臥或仰,大部分是背影特寫,只有幾張他回頭露了全臉。
佘山移動鼠標調出最中間那張,嘖嘖讚道:“這張真的,嘖嘖嘖,藝術品啊藝術品。我要把它放在這次展覽的C位!”
這張照片是孟遲唯一一張站著全裸拍的。照片裡的孟遲背朝鏡頭,身體微側的同時側首回眸,露出側身的側顏。
整張畫面幾乎全黑,只能看到一道由光影勾勒出的人體側後面線條,以及他後背露出的一半彩繪。
既像是要從黑暗中脫離,又像是要完全融入黑暗。在這簡單的明暗對比之中,他背上的翠綠是唯一的色彩。
無論是打光還是拍攝角度,佘山選得都非常巧妙。所以不管是孟遲那小半張臉透出的沉靜氣韻,還是他身形走線的流暢美感,都被展現得淋漓盡致。而那幅畫作的點睛之處——那朵山茶花,也被烘托得極情出挑。
孟遲心裡甚至生出一種奇怪的錯覺,好像那幅畫是從他身體裡長出來的,而他的存在就是為了給那株山茶提供養料,讓它生長,讓它綻放。
密不可分,缺一不可。
孟遲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看到這幅畫的感受,明明之前他只是覺得那是一團亂糟糟的顏料,但這一刻,這堆顏料好像忽然就有了生命力,讓他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衝擊。
那是美,是藝術,是不食煙火的陽春白雪。
既因佘山拍攝技巧高超,也因鬱庭之畫技精妙。
這麽想著,孟遲的目光不自覺地四處巡視一圈搜尋鬱庭之的身影,不過沒能瞧見,他不在這裡。
“怎麽樣?”佘山十分得意地看著孟遲,“有沒有被自己美到?”
美什麽美,大男人哪兒能說美。
也不是不能說,鬱庭之就長得挺美。
孟遲心中腹誹,嘴上真心實意地誇讚:“是鬱老師畫得好。”
佘山讚同地點頭:“庭之的確畫得好,他要是去做畫家,哪兒還有現在那些菜雞的事兒。”
孟遲在他旁邊坐下,閑聊似的問:“那他為什麽不去當畫家?”
佘山看了他一眼,狡黠一笑:“去當書法家了唄。”
“……”
廢話。
“他書法的確也寫得好。”孟遲說。
“那可不,他外公可是正兒八經的書法大家。”佘山說,“庭之在他身邊長大,學了這麽多年,自然是不差的。”
孟遲聽著,心裡想法卻忽然有些跑偏。
鬱庭之的成長環境似乎有些奇怪,從小在外公身邊長大,隨母姓,但和母親關系不算和睦,而父親那邊幾乎隱形。
思維發散了幾秒鍾,孟遲便收斂回來,畢竟這是旁人的家事,他沒有多問。
“其實最開始庭之是聽他外公的話,學的國畫的。水彩這些,都是他自己閑來無事順手學的。”頓了頓,佘山又說,“其實要說喜歡畫畫吧,我感覺他也不是特別喜歡。當不當畫家他也不在意,對書法也差不多。”
順手學的都能畫這麽好,只能說是天賦異稟。
天菜不僅是天菜,還是天才。
孟遲心裡不免驚歎。他看著照片裡自己背上的那株山茶花,忽然說:“其實也不一定非要我來做模特,以鬱老師的能力,換個別的茶藝師,他一樣能畫出這種效果。”
佘山連連搖頭,還沒開口,另一道低沉嗓音替他回答了。
“不,”鬱庭之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不容置疑地說道,“一定得是你。”
孟遲聞聲回頭,正好撞上鬱庭之看向他的視線。
鬱庭之已經摘了眼鏡,長睫之下,淺色的眼瞳裡蘊著昏暗的光,有些看不清神情,只知道他的目光很是專注,好像眼裡只有孟遲,沒有其他。
被這樣的目光注視,孟遲的心跳猛不丁地開始加速,那股燥熱似乎又去而複返,撩人心弦。
“換了旁人,我畫不出來,”鬱庭之一邊說一邊朝著孟遲走過來,“也不想去畫。”
“為什麽?”孟遲眨了下眼睛,心裡竟然竟有幾分期待他的答案,說不清為什麽。
鬱庭之將目光投向屏幕上的照片,緩聲說道:“你身上的氣質很特殊,能勾起我創作的欲望。”
“對,”佘山插話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非得把你抓來?身材比你好的模特我一抓一大把。”
孟遲:“……”
後面那句話你可以不說。
見孟遲表情木然,佘山嘖了一聲找補:“你也不差啦,不然庭之也不會看你看得……呃,非常想創作。”
對上鬱庭之冷淡的目光,佘山硬是把那句“沒法兒冷靜”給改得正經了。
“是嗎?”孟遲輕聲說。他倒是沒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麽特殊,不過既然這倆藝術家都這麽說了,孟遲心裡還是很受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