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活動除了座談會以外,還有傳統文化相關的展覽,木藝、書法、國畫、茶藝等等文化類別都各自擁有一小塊區域做產品展覽。
結束茶藝相關座談會之後,孟遲便在會館裡四處轉悠,當他走到書法展區時,聽到有人恭敬地喊了一聲“鬱老先生也來了”。
大概是出於對鬱庭之外公的好奇,他便轉頭多看了兩眼,然後就看到了傳聞中的大書法家,以及他身邊站著的鬱庭之。
鬱庭之的外公有著花白的頭髮,看起來年紀比楊正風要長一些,穿著一身得體的黑色中山裝,身形挺拔,沒有絲毫的佝僂之相,周身氣質儒雅,一看就非常有文化,並且年輕時容貌不凡。
其實鬱庭之和他外公並不是很相像,但氣質卻有些類似,都透著一股淡淡的傲然之氣。
孟遲站得比較靠後,鬱庭之沒看到他。他卻能聽到那邊圍著他們的人先是把鬱老先生恭維一番,接著又開始誇起了鬱庭之,什麽“氣度不凡”,“一表人才”之類的讚美之言不絕於耳,甚至還有人打聽鬱庭之的年紀,問有沒有女朋友。
女什麽朋友,一表人才氣度不凡的鬱老師不喜歡女人。
孟遲在心裡想著,一抬頭看到杜峰正朝他招手,他便走了過去。
鬱庭之顯然是見慣了這種場面,不鹹不淡的“沒有,暫時沒有打算”就將這些人應付了過去,然後陪著鬱正茂去了休息室。
“你不是不喜歡這種場合嗎?”鬱正茂打量了一眼鬱庭之,“怎麽今天突然過來了?”
“佘山在樓下準備攝影展,我過來幫忙,順便上來看看您。”鬱庭之說。
鬱庭之的朋友不算多,所以有來往的那些人鬱正茂也都有所耳聞,他點了點頭:“這孩子現在發展得不錯,開展的時候我也去湊個熱鬧。”
鬱庭之嗯了一聲,眼尾瞥了一眼側後方的茶藝展區。
“你就不想辦個畫展什麽的?”鬱正茂又問。
鬱庭之收回視線,搖了搖頭,“暫時沒有想法。”
鬱正茂斜著眼看了他一會兒,呼出一口氣兒說:“當老師也不錯,但到底有些屈才了。”
鬱庭之淺笑著沒說什麽。
兩人沒說幾句,便又有人過來與鬱正茂攀談,鬱正茂讓鬱庭之去忙自己的事兒,鬱庭之便離開了這裡。
杜峰來找孟遲,是因為他們在酒會現場遇上了一個大客戶,那客戶點名要找孟遲,感謝孟遲年前的時候幫了他一把,讓他避免了被騙。
這個客戶姓陳,四十多歲,長得像個笑面佛,是這次活動的主辦方之一。他和孟遲認識是因為年前這位陳總去瓷器廠淘紫砂壺的時候差點被騙,還是孟遲提醒他,才沒讓他買到殘次品,花了冤枉錢。
陳總也是個愛茶的人,聽說孟遲是個茶藝師,便對他心生好感,還在悠然茶館買了不少茶葉。
這次活動其實悠然茶館是不夠格參加的,能參加也因為陳總特邀。時間已經不早,楊正風一向不喜歡酒會,他和杜峰沒在酒會上多待,讓孟遲陪著陳總聊著,兩個人就先回去了。
陳總拉著孟遲聊了許久,從茶聊到壺,又從壺聊到茶,半勸半敬地灌了孟遲兩杯香檳。有人叫他的時候,他還讓孟遲別著急走,一會兒他們再好好聊聊。
酒會上暖氣開得很足,人來人往,不免嘈雜。目送陳總離開,孟遲站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暈,想出去透透氣兒,然後就撞見了正好要下樓的鬱庭之。
因為要參加酒會,所以孟遲一改常態,穿的不是休閑風也不是中式複古風,而是嚴肅正經的西裝。
黑色西外套加白色襯衫,配一條深藍色繡有銀色暗紋的領帶。搭在額前的劉海後梳,用發膠定形,整張俊臉完全展露,周身的氣質一下就從飄逸隨和變得沉著幹練,比平時多了幾分端正。
室內溫度高,他又飲了酒,臉上便浮起一層淡薄的緋色,更添生動。孟遲將領帶松了松,修長的脖頸以及骨線分明的鎖骨完全展露,配著他英挺的長眉下那一點小痣,微笑時,便從嚴絲合縫的正經裡,透出些許獨屬於他的痞氣。
鬱庭之看著他,忽然覺得眼前的孟遲好像變了一個人,穿著西裝的孟遲顛覆了他心裡對孟遲的認知,卻又加深了他對孟遲的認識。
“鬱老師?”孟遲扯松了領帶,一偏頭便看到站在長廊盡頭的鬱庭之,“你站在那裡幹什麽?”
鬱庭之:“等電梯。”
孟遲瞥了一眼旁邊電梯的指示燈,“哦”著點了點頭。
“要一起去嗎?”鬱庭之問。
孟遲從喉間發出一聲疑惑,又問:“去哪兒啊?”
“佘山的展廳,就在樓下。”鬱庭之說。
孟遲盯著不斷增加的電樓層數字,像是在思索,直到數字停止變化,電梯門打開他才回神似的說了句“好”。
進了電梯,周遭的喧嘩一下遠去,四周恢復靜謐,孟遲長長地吐出一口酒氣,然後偏過頭問鬱庭之:“你今天是和鬱老先生一起過來的?”
鬱庭之嗯了一聲。
孟遲點了點頭:“我方才聽了鬱老先生的書法講座。”
“哦?”鬱庭之問,“你對書法感興趣?”
“不感興趣,”孟遲笑了笑,“他說了那麽多,我根本沒聽懂。”
鬱庭之臉上露出淺笑:“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