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it a moment.”梁佟對著屏幕示意,中斷會議,走到窗前接通了電話。
“喂?”
“梁佟。”熟悉的嗓音從手機裡傳來,“我是邱夢長。”
他遵守約定沒有再喊“梁總”,念出“梁佟”兩個字的時候又帶著一種隨性的坦然。
窗邊的圓桌上放著花瓶,花瓶裡插了幾支裸粉色的玫瑰,梁佟用指尖在花瓣上輕輕掃過,開口道:“嗯,怎麽了?”
邱夢長坐在沙發上,擺弄著手裡的打火機,問:“你是不是把打火機落在我車上了?”
梁佟沒有一絲多余的掩飾與猶豫,不假思索地嗯了一聲。
回答得那麽快……
邱夢長心說你好歹裝一下、找一找,別故意落了東西,還一副“我就是要讓你知道我是故意”的樣子。
“你來拿,還是我帶給你?”
梁佟漫不經心道:“不著急,有機會再給我吧。”
這打火機想也知道價值不菲,邱夢長說:“還是早點還給你吧。”
梁佟表現得很善解人意:“好,我過兩天來拿。”
第10章
中午是邱夢長一天中最清閑的時刻,梁佟那隻限量版的打火機擺在他的桌上,吸引了薑大夫的目光。
“什麽家庭條件啊夢長,都用上Dupont了。”薑大夫捧著保溫杯,在邱夢長桌前站住了腳,“這是老款了吧?”
邱夢長說:“朋友的,前兩天落我這了。”
“經典款,還是限量的,我記得這一款得要五十多萬吧。”
張子翼正在打印資料,聞言吃了一驚:“我靠真的假的,這麽貴的打火機?”
薑大夫懂行,指指那打火機,“瞧瞧那個做工那個設計,那上面可都是真金白銀。”
張子翼這個前途未卜的醫學生再次遭受了來自階級差異的重擊,五十萬,普通人買輛車的錢,有錢人用來買打火機。
他默默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打印材料。
太扎心了。
樓外傳來了救護車警笛聲,片刻之間,科室各個大夫的手機都響了起來。
薑大夫放下杯子,認命地歎了口氣:“好了,我的午休又泡湯了。”
過江大橋發生重大交通事故,一輛公交車和卡車相撞,傷亡不明,急診大廳送來了一堆傷患。
“走了走了,乾活了。”薑大夫腳底帶風,疾步走出辦公室。
急診大廳一片混亂,醫護人員往來奔走,傷患一波又一波地被拉進來,車禍嚴重程度可見一斑。
張子翼來醫院實習後第一次見到這種大場面,一眼望去過全是頭破血流的傷患,他雙腿控制不住地發軟,釘在原地一動不動。
邱夢長從他身邊經過,“別愣著,去幫忙。”
張子翼回過了神,立刻跑上前幫忙去了。
邱夢長走到病床前,粗略檢查了一下傷患的傷口位置、傷勢情況,他撥開傷患的眼睛,拿手電筒照了照,發現單側瞳孔擴大。
患者尚有意識,邱夢長收起手電筒,俯身高聲詢問:“你叫什麽名字?”
患者嘴唇微張,一字一頓地回答:“姚…小…曼。”
“多大年紀了?”
“……二、二十八。”
“家屬來了嗎?”
“我、我不知道……”患者使出渾身的勁攥住了邱夢長的衣袖,“大、大夫,我媽心臟不好,你幫我把血擦、乾淨點好嗎?一會、一會她來了,我怕她嚇到……”
邱夢長扯了段紗布輕輕擦去她腦門上的血,對方忽然嗚咽了一聲:“我不想死……”
邱夢長的掌心按在她的手上,抬頭問護士:“家屬來了嗎?”
護士環顧四周,扯著嗓門喊:“姚小曼家屬來了嗎?姚小曼家屬!姚小曼家屬!”
患者幾乎陷入昏迷。
邱夢長皺眉道:“先聯系手術室。”
“這裡這裡這裡!”話音剛落,一對夫妻擠開人群踉踉蹌蹌地跑過來,母親已經哭成了淚人,噌的一下跪倒在女兒的床前。
“姚小曼家屬嗎?”護士把手術同意書遞過來,“這是手術同意書,你看一下沒什麽問題就在上面簽字。”
邱夢長扶起那位泣不成聲的母親,轉眼就被對方一把抓住胳膊,“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她!我求求你了!”
邱夢長安撫道:“先簽字吧。”
本來梁佟跟邱夢長約好今天來拿打火機,但是邱夢長出急診,轉頭就把這茬給忘了,也沒跟梁佟提前打招呼。
神經外科辦公室門口,梁佟叫住了一個匆匆而過的年輕大夫,問道:“邱大夫在嗎?”
那人滿頭是汗,手裡拿著一疊厚厚的單子,一臉不耐煩:“你有什麽事?”
“我找他拿東西。”
“邱大夫不在。”那人語氣不耐,“忙都忙死了,哪有空見你,要拿什麽東西下次再來吧。”
說罷風風火火地走了。
這次交通事故重大,各個科室的大夫都出動了,半棟樓的人都忙得腳不沾地。邱夢長剛檢查完一個傷患的受傷情況,抬眼看到張子翼站在一張病床前發愣,他皺了皺眉,有些冒火。
這心理素質以後還是別乾臨床了。
邱夢長帶著情緒走過去,走近了才發現張子翼的手抖得厲害。
“基本的檢查都忘了嗎?”
聽到邱夢長的聲音,張子翼猛地回過頭,他看邱夢長的眼神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一般:“邱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