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通道光線幽暗,秦文遠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撐在樓梯扶手上,面無表情地回他:“你管得太多了。”
季牧橋說:“如果我一定要管呢?”
秦文遠的目光霎時變得陰鷙可怖,“你可以試試。”
季牧橋愣了一下,然後嗤笑一聲,“你又想怎麽整我?”
秦文遠沒接話。
“秦文遠,”季牧橋搖了搖頭,“你真是個混蛋啊。”
他轉過身往樓下走去,但又突然站定,背對著秦文遠道:“陶蘅的心理問題很嚴重,這樣的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要還算是個人的話,就找醫生給他治病。”
上午有個問診,病房裡擠滿了醫生,陶蘅不喜歡被人看也不喜歡被人在身上摸來摸去,但沒辦法,誰讓他現在是個沒有行動能力的粽子。
長久的問診結束後,陶蘅長長地舒了口氣,喉嚨乾啞難忍,他咳嗽了幾聲,剛想讓護工倒水給他喝,秦文遠進來了。
秦文遠的精神狀態不太好,陶蘅一眼就能看出來,但這不是他關心的事情,他關心的是,秦文遠這時候來,又想幹什麽。
秦文遠走到病床邊站定,問他:“今天感覺怎麽樣?”
陶蘅別過臉去,懶得理他。
秦文遠並不生氣,他對護工打了個手勢,護工會意,轉身出去了,秦文遠站了一會兒,在裝著涼水的杯子裡加了點溫水,又放了根吸管進去,拿著吸管的頭放到陶蘅的嘴邊道:“剛來就聽到你咳嗽,喝點水。”
陶蘅又忍不住悶咳了兩聲,不想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張開嘴叼住吸管。
喝完水,他又把臉別過去。
秦文遠把杯子放在桌子上,道:“今天心情怎麽樣?”
陶蘅乾脆閉上眼睛,拒絕交流。
秦文遠自顧說道:“今天陽光很好,如果你能坐起來,我可以推你下去走走,住院部前面有一個很大的人工湖,湖邊有假山,風景很好,你看到了一定會喜歡。”
陶蘅冷笑一聲,依舊閉著眼睛道:“可惜我坐不起來。”
秦文遠道:“只是暫時的,我問過醫生,過幾天等你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就能起來活動了。”
陶蘅沉默。
秦文遠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又道:“你現在情緒不好,我找了個心理醫生來給你看看,她大概下午到。”
“怎麽?”陶蘅這次睜開了眼睛,“又覺得我有病啊?那你不應該把我留在你身邊,你應該送我去精神病院啊。”
“別胡說,”秦文遠輕斥,“有病我們就治,別說氣話。”
陶蘅張口想說什麽,秦文遠的手機響了,他給了陶蘅一個安撫的眼神,轉身去外面接電話,陶蘅躺了一會兒,轉頭看著窗外碧藍的天空,又想起了那個關於蝴蝶的夢,心臟一陣抽搐的疼,如今的自己和那隻蝴蝶何其相似,被人折去了翅膀的蝴蝶,還是蝴蝶嗎?
秦文遠公司有事,接完電話就離開了,走之前,他叮囑護工一定要伺候好陶蘅,護工拿著高出平時幾倍的工作,自然是盡心盡力。
中午,護工伺候陶蘅吃過中飯,下午陶蘅小憩了一會兒,又有人造訪。
來的人是謝冉,曾經為陶蘅做過一次治療的女心理醫生。
乍一看到陶蘅的樣子,謝冉吃了一驚,但是她沒有過多地表現出來,而是十分輕松地同他打招呼:“陶蘅,我們又見面了。”
陶蘅沒辦法像對待秦文遠一樣對待別人,“你好,謝醫生。”
“你還記得我。”謝冉笑著說道。
“當然。”陶蘅也笑了笑,但是笑得並不好看。
護工為謝冉放了一張椅子在床邊,又為他倒好水便出去了,房門關上,謝冉在椅子裡坐下,她溫柔地看著陶蘅道:“你有沒有什麽想要對我說的?”
陶蘅先是搖了搖頭,隨後又問她:“是秦文遠打電話讓你來的?”
這是一句廢話,但謝冉還是笑著、耐心地回他:“是啊,秦總上午給我打電話讓我來看看你,我下午正好沒有病人,就過來了。”
“麻煩你了謝醫生,”陶蘅道,“但我不想接受心理治療,很抱歉讓你白跑一趟。”
“沒關系,”謝冉沒有任何意外,但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你就把我當成你的朋友,你生病了,我來看看你,我們隨便聊聊天好嗎?”
陶蘅沒辦法再說出拒絕的話,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記得上次你來診所的時候還是很願意交流的,看來之後一定出了一些事情,”謝冉的聲音很好聽,認真聽她說話的時候就仿佛溫柔的微風拂過面頰,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人是需要傾訴的,不管心裡堆積著什麽樣的情緒,開心也好,難過也好,如果沒有傾訴的出口,時間長了會對人的心理造成很大的負擔,壓抑和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那麽解決問題的辦法是什麽呢?
傾訴就可以嗎?
如果傾訴就可以,他就不會落到如今的地步。沒有經歷過的人,通常很難體會到當事人心中在承受著什麽,壓抑著什麽,有些事情不能說不出口,並不是不想說出口,而是說不出口,因為沒有人願意在別人面前承認自己的失敗,沉默是最好的保護傘。
第60章 陶卓回國
秦文遠最近氣壓低,無論是秦氏還是卓遠的員工,個個見了他都恨不得繞道走,以免衝撞了這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