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路執還會帶著一個淺棕色頭髮的少年。
那男生長得極其好看,每次進到店裡,都有小姑娘偷偷地瞄。
男生很喜歡說話,也愛捉弄人,有次還拿店裡的貓耳朵頭箍往路執的頭上扣。
這位學霸似乎看著脾氣很好,怎麽折騰都不會生氣。
今天來的只有路執一個人。
他按平時的習慣,拿了一盒筆芯,然後停在筆架邊,目光落在旁邊的試色本上。
他翻了許久,似乎是找到了什麽。
“您好,這張紙可以給我嗎?”他問。
店主心說一張廢掉的試色紙,有什麽好問的,好學生就是懂禮貌。
“你把那一疊全拿走都行。”店主說,“寫滿了,我正要扔。”
路執只是撕走了其中的一張。
“謝謝您。”
路執和方硯唯的名字,以及方硯唯上次來時無,因為無聊在兩個名字中間畫下的紅線。
他推門出去,站在街角,靠在牆邊,把這張紙揉皺,又按進手心裡。
煙靜靜地燃著。
第50章 南歸
航班降落在A國,北半球冬季,大雪。
這是他出生以來,見過的最大的雪。
方嘉彌在機場等他。
幾年不見,方嘉彌的眼角多了幾條細紋,臉上帶著點倦容,但人還同往日一樣漂亮。
“我的方方,長大了。”她說。
她沒有問他關於路執的事情。
“Lirika怎麽樣了?”他問。
“昨天住院了,在體檢。”方嘉彌說,“下周就準備手術。”
“那我去看看她吧。”方硯唯說。
“你先回去休息。”方嘉彌說,“坐這麽久的國際航班,你不累嗎?”
方硯唯隻好先回了方嘉彌給他找的住處。
桌子上放著方嘉彌給他準備的留學材料,以及一份語言學校的錄取通知單。
午飯時間,他下了樓,想去街角買一份快餐。
他費了挺大的功夫,才讓對方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要是路執在的話,應該就——
他們已經分手了。
路執不會理他了。
他忽然很想給路執發一條消息。
發什麽?
【我過得很好。】
聽起來很傻逼。
【這兒的東西好難吃。】
所以呢?
幼稚。
最終他只是拿手機,編輯了一段簡短的文字——
[方塊A]:我平安落地了。
他等了十分鍾,路執都沒有回復。
他的心裡空蕩蕩的。
路執不會再理他了,他沒有男朋友了。
下午,留學中介打了他的電話,約他在市中心的廣場見面,給他講申請大學的要求。
他有些心不在焉,反覆地看手機屏幕。
依舊沒有回復。
分手了,就不能發消息了嗎?
他不懂,可能路執懂。
那他這樣,算不算是糾纏不清。
可他只是想把自己平安落地的消息,告訴路執。
一直牽著他的一根線,搖搖欲墜。
他仿佛懸在半空中,找不到落點。
能帶他降落的那個人,被他留在了遙遠的鷺嶼。
廣場上,鍾聲敲響。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想去街對面買一杯咖啡。
手腕上有什麽松開了一下,木珠子劈裡啪啦地落了一地。
心裡的弦一下子斷開了。
他在周圍人詫異的目光裡,半蹲在地上,一顆顆地找。
九十七……九十八……
還有十顆,為什麽怎麽找都找不到。
路執視若珍寶的佛珠串,怎麽到了他這裡,就被弄壞了。
他緩慢地蹲在地上。
說分手時他沒哭,見到方嘉彌時他沒哭,可現在佛珠散落了一地,他把臉埋在手心裡,哭得不能自已。
他聞見一抹若有若無的桂花味。
有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遲疑著抬頭,攤開在他面前的手心裡,躺了十顆檀木珠子。
“找這個?”面前的人說。
“嗯……”
眼前的人穿著一身白大褂,眉眼微冷,眼尾有一顆淚痣,遞過來的手腕上,懸著一隻小葉紫檀手串。
“找到了,別哭。”來人說。
方硯唯怔怔地,捧著佛珠,小聲說了句謝謝。
“紫光檀,8mm,沒猜錯的話,應該是108顆?”面前的年輕男人問。
方硯唯不知道,他搖了下頭。
“不是你的?”對方問。
“嗯。”
“把它送給你的人很喜歡它。”對方說,“珠子被他養得很好。”
方硯唯記得,路執說自己五行缺木。
而路執把這串珍貴的佛珠串給了他。
“繩子散了?”對方問。
他點頭。
“給我。”對方說。
方硯唯坐在廣場邊的長凳上,看那個他不認識的年輕男人從口袋裡拿了條紅繩,幫他重新串佛珠。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可能是在異國聽見鄉音覺得親切,也可能是眼前年輕男人腕上的小葉紫檀手串讓他有了熟悉的感覺。
他斷斷續續地說了點他和路執的事情。
“林思渡!”有人在不遠處吼了一聲,“我他媽找了你半天,你說在原地等我,這是原地嗎?你跑了半條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