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有見不得光的執念。
*
到了教室,曾連喜深吸一口氣,才去開櫃門。
裡面又躺了一張卡片。和前兩次一樣,黑漆漆的字體從紙上張開了餓狼之口。
“曾連喜?”高暉見到卡片,猜測又是昨天那句話,“你得罪誰了?”
“不清楚。”曾連喜這次自己折上紙,坐到窗邊。
窗外炎熱。他攥著手裡的紙,又回到夏天的記憶,黏糊的汗水浸濕了他的衣服,吹過來的山風猶如蒸汽,把他的一切都燒糊塗了。
高暉坐下來:“不去查查?接二連三收到這種惡作劇,你也能忍?”
“我在以前學校經歷過更嚇人的。紙上包著一隻蟑螂,一隻蜘蛛——”
“鬼屋比這些嚇人。”高暉見曾連喜的眼睛沒有恐慌,問,“你說蟑螂和蜘蛛在幹嘛?”
“什麽?”
“鬥毆?交/配?”
“跨種族不大行吧……”
“哦,可惜。”
曾連喜剛要把卡片放進書包。
高暉又搶了過去:“垃圾就該去垃圾桶。”
“我先收著再丟。”
“你是因為校園霸凌轉學過來的嗎?”
不是。曾連喜模棱兩可地說:“我暑假前見到這所學校整治霸凌的通知。”
“你被霸凌跟學校沒關系。反擊霸凌第一步,我教你。”高暉拆開紙,兩指夾住,手上揚起來,“喂!”
其他同學轉過頭來。
高暉喊:“你們誰的東西,過來認領。”
無人說話。
坐在第二排的何冠戴上了眼鏡,眯起眼睛問:“什麽東西?”
高暉勾動手指:“過來呀。”
何冠真的過來了。
曾連喜解釋說:“就是個小玩笑。”
“玩笑幾天了?”高暉挑眉,“誰的手這麽賤啊。”
何冠接過那張紙,有些震驚,他望向儲物櫃:“這是放在曾連喜櫃子的?”
“班長。”高暉說,“多關心關心新同學嘛。”
何冠皺了眉:“你知道是誰放的嗎?”
曾連喜連連搖頭:“算了,不是什麽特別嚇人的東西。”
何冠慢慢地說:“如果是玩笑,這就太過分了。”
曾連喜轉頭見到老師的身影出現在窗邊:“老師來了,上課吧。”他到底是內向的性格,不願意鬧大。
“你就是太乖了才被欺負。”高暉伸手蓋住他的頭,胡亂揉了一番,“想不想查一查是誰乾的好事?”
曾連喜無從判斷對方的企圖,他能做的就是以靜製動。他不想成為班上的焦點。今天高暉吼一嗓子以後,同學們投向這裡的目光漸漸多了。“不了。”
“那再觀察幾天。”
*
“高暉。”何冠捧著一疊試卷,放到高暉的桌上,“我和美術老師去少年宮,下午的課請假,這些測驗試卷還差幾個同學的沒交,你幫忙收齊了以後給語文老師。名單在紙上。”
“行。”高暉忽然望見劉力賓在教室窗外探頭探腦。
他和這群小流氓的仇是結定了。
他立即走出來。
可把劉力賓嚇的。他這次過來是找一個老同學,他哪知,好死不死的,高暉和曾連喜就在這個班。他一連兩天欺負曾連喜,都被高暉撞見,這樣一來,就算他解釋他不是來找茬的,高暉也不信。
高暉一把揪住了劉力賓的領子。
“你幹什麽?你要幹什麽!”劉力賓接連發問。
高暉拽著人往樓梯走。
劉力賓的矮胖身子被拖得踉踉蹌蹌,他很慌張:“我要告訴老師去。”
高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上一回跟你聊天的時候我正好有錄音,我們去不去跟老師說一說?”
劉力賓終究不是王昊圓,敲詐五十七塊五的那天是他第一回 當老大,缺乏經驗。如今被人逮到了也沒有膽子反抗。
兩人上去天台。
劉力賓正猜測高暉的目的,猛然被按在欄杆上。底下吹來陣陣陰風,他的膝蓋開始發涼,腿上哆嗦起來。他見多了這把年紀的少年,狠起來簡直六親不認,怕就怕高暉也是暴戾的一份子。
劉力賓開始結巴了:“你不會把我從這裡推下去吧。”
高暉笑得賊壞:“你也會怕?”
劉力賓當然怕,去鬼屋他就怕得要死,他怕鬼。而且那天他被高暉揍得滿地找牙。他說:“我承認星期六拿了五十七塊五,但已經還給你了。除此之外我什麽也沒乾!”
“我問你。”高暉一手撐住欄杆,秋風將他的頭髮吹得滾成了草叢,“你有沒有給曾連喜整蠱惡作劇?”
“我們這一群人直來直去,不會背後玩惡作劇。”
“哦。”高暉把劉力賓的身子往下壓。
劉力賓的上半身整個探了出去,他費盡自己的嗓子,大喊大叫。
樓下的同學紛紛抬頭向上望,之後越聚越多了。
高暉繼續問:“你保證沒有整蠱曾連喜?沒有給他放卡片?”
“我保證沒有,沒有。”暈眩襲來,劉力賓克制不住情緒,胃裡正翻騰,“我,我……我有恐高症。”
“哦,什麽時候有的?”
“就剛才!”劉力賓喊。
第11章 ●10月19日(下)
寫作文的時候,劉力賓經常詞窮。尤其面對散文時,一旦要描述大風,他的腦海裡只有“呼呼”這樣的象聲詞。他不曾感受過大自然,隻知,作文參考書上最多使用的就是“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