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力賓做了個手腳,偷偷把照片傳到了網盤。
網盤裡,留有曾連喜陰沉的一面。
*
幾個同學問:“他有什麽前科?”
劉力賓故作神秘:“他啊,進過局子。”
同學們震驚了:“話不能亂說啊。”
劉力賓把小段視頻展示出來:“來,給你們見見不為人知的曾連喜。”
一個同學嘖嘖稱奇:“我以為他是懦弱膽怯的書呆子啊,沒想到,人不可貌相。”
劉力賓嘿嘿笑了兩下。之前受那麽多窩囊氣,他今天扳回了一局。
曾連喜,你也有今天。
劉力賓瞄到曾連喜從辦公室出來,笑容抽了下。說歸說,他對高暉和曾連喜有莫名的懼怕,一時調整不過來。
曾連喜向前走。
同學們自動讓路。
劉力賓靠緊欄杆,假裝向外望風景。
曾連喜目不斜視。他想起姥姥的叮囑,千萬不要惹事生非,一定要平平順順過完這個高中。
他又回到了那種撲面而來的灼熱之中。
南城這座城市跟著燒人。
他現在最想見的人是姥姥。
今天的課,到此為止。
曾連喜收拾課本,走出了九中。
他沒有回舅舅家。他去車站,買了回安樺縣的票。
第40章 12月4日
12月4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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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連喜跟了母親的姓氏,名字則是姥姥的主意。
連一世歡喜,寓意向上。
但曾連喜的喜悅太淡了。
安樺縣留下很多孩子,孩子之中也有階級。大的,小的,強的,弱的。
從兒時開始,曾連喜靠自己頓悟了叢林法則。
只剩老人和小孩的家庭,如果孩子性格惡劣,常常是欺負別人的角色。王昊圓、田三,就是這類人。
太乖的孩子,只有被欺負的份。
姥姥和母親說,他是一個好孩子。所以他是被欺負的一個。
簡單的因果關系,在他的腦海裡根深蒂固。
孫明磊更是,他的快樂比曾連喜還少。
孫明磊的遺照,是孫奶奶翻了很久,才找出的一張。他淺淺彎著嘴角,幽深的眼睛蒙著千愁萬緒。
“人活著不快樂,死後就給世界留一抹微笑吧。”孫奶奶當時那樣說。
孫明磊和孫奶奶的遺體,火化以後葬在了後山的小坡上。
曾連喜摘了村裡的菜花,放到好朋友的墓前。“其實,城裡的菜花沒有我們自家種的好吃。”
昨夜微涼,下了陰雨,泥土潮濕。孫明磊的遺照濕漉漉的,如同他小鹿一樣的眼睛。
曾連喜沒有帶傘,雨水順著長劉海而下。他臉上滿是水,以及霧。“不過,南城的同學比這裡好。”
雨水打濕了菜花。
曾連喜淋著雨回來。
遇到兩個村裡的中學生,一人叫了他,另一人拉住。兩人離他遠遠的。
曾連喜不予理會,回到姥姥的院子。
姥姥在門邊擇菜。大門敞開,風大起來,能把雨水吹進去。
曾連喜進去,掩了半扇門:“姥姥,不要淋到雨了。”
曾姥姥抬起頭:“吹吹,醒醒神。”
曾連喜拉過小凳子,在對面坐下。
曾姥姥把菜籃子分了一個給他:“去看了孫家小子?”
“上次時間太趕,很多該說的,沒跟他說。”
“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見他?”
“姥姥,我又闖禍了。”劉海長的好處是,一低頭就像隔絕了全世界。水珠從他的頭髮滴落到菜籃。
曾姥姥的動作停了:“什麽禍事?”
“資助小磊的何家,是我的同班同學家。”曾連喜語氣平平,暗自咬牙,“他們是壓垮小磊的稻草之一。我給他們發威脅信,被學校發現了。”
“我就知道,你急匆匆地跑回來,肯定有事。”曾姥姥繼續擇菜,“孫家小子走得急,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只有他自己知道。”
“何家脫不了乾系。”曾連喜聽見自己陰沉的聲音。
曾姥姥:“他們接受你的威脅嗎?”
他搖頭。何冠不把卡片當回事,比高暉當時還灑脫。
曾姥姥:“如果你跟他們是同學,不如開誠布公,好好說一說,對方了解多少,做了多少。”
曾連喜沒有問過。
他猜到,高暉的卡片是出自何冠之手。
高暉不追究,曾連喜就不放在心上。
見到何冠和孫銘磊的合照,曾連喜瞬間把資助人和何家聯想到一起。
但冷靜下來之後,他也明白,遷怒何家是無能為力的憤怒。
那天,孫明磊向他求助過。他忽略了。
他沒能成為好朋友臨死前的浮木——他也是“稻草”之一。
他無數次回憶起孫明磊,無數次的追悔莫及。
“姥姥,我會跟他們說明情況。”不止是何家,他還瞞了高暉很多很多。
雨越下越大,曾姥姥掩上另外半扇門:“剛才你的手機響了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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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訓隊的管理比九中嚴格。
周六休息半天,高暉去老師辦公室,拿回了手機。
一開機,就發現蘇遷建了一個三人的微信小群。
蘇遷:「真相大白了,你們的卡片,全是曾連喜的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