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通訊基帶不太好,宋凌試著再打過去,洛聞川那頭已經沒了回應。早提過基帶應該多往小城市鋪設,通信公司那幫人就是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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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沿著公路一直騎,在烈日下被蒸烤著,汗水下雨似的往下落。
宋凌這輩子沒這麽著急過,即便是在北城執行任務,也從來都是不疾不徐,按著計劃行動。但這一次,他心下完全沒有計劃,唯一的想法就是趕快找到洛聞川。
約莫騎了十幾裡路,宋凌終於在不遠處的路上發現了幾塊幾塊墜落的巨石。
宋凌加速騎車過去,發現一輛車歪著撞在山崖下,這輛車依舊不是王助理的車。
宋凌查看了地上的車轍,然後就看到了墜落在田裡的車。
“洛聞川!”宋凌喊了一聲,然後毫不猶豫地縱身跳進了田裡。
下過雨的松軟田地還沒來得及被烈日蒸乾,宋凌落地那一刻,腳陷進泥土裡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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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聞川在嗡嗡的耳鳴聲中聽到了宋凌的聲音,然後就透過灰蒙蒙的車窗看到了宋凌那張喜出往外的臉。
烈日把人的皮膚烤的白裡透紅,洛聞川看著,突然就哭了。
“你哭什麽,能開車窗嗎?”宋凌隔著窗戶喊了一聲。
洛聞川愣了愣,手落在臉上,發現自己確實是哭了,他分明不想哭的,可眼淚還是忍不住一行一行地落下來。
心頭一時間酸楚的很,洛聞川怔在車裡,哭的更厲害了。
宋凌沒想到洛聞川會是這樣的反應,不說還好,一說哭的根本停不下來,淚失禁似的。
看這狀態就知道洛聞川肯定指望不上了,宋凌做了個手勢示意這人盡量保護好臉,然後從包裡拿出拿出破窗錘,直接用力按碎了前窗。
把人從車裡抱出來的那一刻,宋凌當即就愣住了,小孩兒半條手臂已經被彈出的安全氣囊擦沒了皮,就那麽紅豔豔的露著猙獰的傷。
腦袋上的情況也沒,血跡和蒼白的臉,都讓宋凌覺得洛聞川這人仿佛脆弱到一碰就會碎裂。
“這個,給你。”洛聞川把懷裡藏著的東西掏出來,居然是份從劉經理那兒拿來的文件。
“疼嗎?”宋凌把文件放在一邊,問了一句。
“不疼。”洛聞川搖了搖頭,似乎在忍著眼眶裡的淚水。
“要哭就哭吧,又沒人看見。”這句話徹底把洛聞川的淚閘給放開了。
宋凌看著洛聞川胳膊上的傷,耳畔滿是洛聞川哭著喊「凌哥」的聲音,一時又是心疼,又是想笑,臉上的表情複雜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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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凌這一下,算是救了兩車的人。另一家人趕到的時候,又是說謝謝又要付醫藥費的,就差給宋凌當場寫個錦旗了。
王助理除了昏了一會兒,身上就一點兒擦傷。
聽王助理說,是山上突然滾下幾塊兒大石頭,對面來的車慌了神,直接撞了過來。他當時也有點兒慌,倉皇間洛聞川的手往方向盤上一推,把車偏了一下。車撞到副駕駛的位置,直接墜到田裡,洛聞川受了傷,駕駛座上的人沒事。
這麽聽著,要不是洛聞川那一下做了緩衝,兩輛車非得直接撞上不可。
小宋很是愧疚,宋凌安慰了他兩句,往洛聞川的病房走去。
小孩兒回來的時候哭了一路,睡著了臉上也掛著淚痕,把宋凌給心疼壞了。
人一進病房,就聽到洛聞川在問護士,送他過來的人在哪裡。
護士說了句「等會兒找找看」,然後低下頭接著處理洛聞川處理胳膊上的傷。
佔據了整個小臂的傷口被碘伏擦了三四遍,洛聞川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那麽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傷口看。
宋凌看著洛聞川,忽然覺得這人身上帶著點兒難以言說的冷漠,那事一種面對生死仍能面不改色的鎮定。他在北城時見過很多面對泰山壓頂,也能安然自若的人,這些人頂多算是淡然。洛聞川在看傷口時,那種目光更接近於淡漠。
很奇怪,明明這個人看起來那樣脆弱,卻又讓人覺得這樣深不可測。
遇見這種外傷還不聲不響的病人實在少見。簡單處理完傷口,護士剛準備誇一句這病人挺堅強,下一秒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洛聞川望著病房門口開始掉眼淚。
“凌哥,疼……”小孩兒聲音軟乎乎的,一句話能給人心都聽化了。
護士看了病房門口站著的俊俏人物一眼,笑了笑,端著醫療盤走了出去。
宋凌走過去,坐在凳子上,看了一眼洛聞川的胳膊,笑道:“剛才不是還好好的。”
“就是疼。”洛聞川眼裡那眼淚跟斷了線的串珠似的,啪嗒啪嗒就打濕了紗布。
宋凌看這架勢,趕緊坐過去把洛聞川纏著紗布的胳膊挪了挪。
小孩兒的手很好看,這會兒小臂被包著,幾根細長的手指頭露出來,顯得格外可憐。
“胳膊疼還是腦袋疼?”宋凌問了一句。
“哪兒都疼。”
“那麽辦?”宋凌問了一句。
洛聞川想了想,十分認真的說:“要凌哥親一親就好了。”
“只是親一親就能好嗎?”宋凌看著他。
洛聞川被宋凌這目光看的心下發熱,他低下頭委屈道:“凌哥說了,要看看我的極限,我得忍著。”
這小孩兒,居然還記著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