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暫時中止了,晏清看著屏幕,十分期待對方回應一句“好”,可等了很久,對方都沒有回復,像是憑空消失了似的。
“還在嗎?”
手指一點發送鍵,醒目的紅色感歎號跳了出來。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看來是被拉黑了……
晏清歎了口氣,這樣的買家還是第一次見。
他撇頭看向窗外,想轉移鬱悶的心情。
連綿的陰雲隨著風走,快要沉入地平線的夕陽從雲縫落下,將薄薄的暖意籠入城市。
天氣像是要晴了,他開心一笑,隨手拍下一張照片,發在了朋友圈。
這張圖片很漂亮,甚至不用精修,晏清還配了段文字:今天的白雲像被咬下一口的桂花糕。
他打開了手機銀行的存款界面,看著穿刺手術的錢還差了點兒,正惆悵著,突然想起昨日沒有買到桂花糕,微信裡應該還剩了十幾元。
他心滿意足,這應該就是塞翁失馬吧。
只是沒吃到糕點,心裡還是有些惦記。
錢湊夠了,晏清把錢都轉了過去,剛要和溫怡說費用已經補齊,門外傳來了由遠及近的走路聲。
病房的門被緩緩推開,溫怡攙著一位高齡老人,將她扶至床邊,幫她簡單整理了床鋪,又放好了隨身物品。
溫怡直起腰,擦了把汗:“晏清,以後奶奶就要和你長住了,你算有人陪了,省的你自己在這裡住得孤單。”
晏清燦爛地笑著,打了聲招呼:“奶奶好。”
老人看著面前的孩子,也笑意融融。
溫怡囑托道:“奶奶是聾啞人,聽不見的,要是奶奶遇到什麽問題,你可要隨時喊我。”
“好,包在我身上。”
晏清答應得痛快,見溫怡要轉身離去,又急忙說:“對了溫怡姐姐,穿刺的錢我已經轉給你了,謝謝你之前幫我申請延期,還幫我墊付了一點。”
“都說不用給我了,”溫怡說,“你這種家庭情況,政府是會給補貼的,剩下那一點我墊也就墊了,你還是個學生,錢留著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
晏清撐著床,笑容略顯調皮:“轉都轉了,你就快收下吧。”
溫怡無奈一笑,又嚴肅地問道:“晚飯吃了嗎?”
晏清一怔:“吃、吃了。”
他撒了謊。
溫怡聽完才放心,打了個哈欠:“那就好,我這幾天太累了,先去休息一會兒,今晚是我值班,有事你就按護士鈴。”
病房內只剩兩人,晏清跳下床,從熱水壺裡倒了杯水,放在了老人的床頭,剛要開口,又想到面前的人聽不到,便掏出手機,打上字:“奶奶,這是我剛燒開的熱水,還有點燙,放涼了再喝。”
老人慢悠悠地拿起老花鏡,仔細一看,笑了起來,她握住晏清的手,在細膩柔軟的掌心寫下幾個字:“孩子,奶奶不是完全聽不見,只要你大聲一點,奶奶是能隱約聽到的。”
晏清一驚,眨了眨眼,看著老人慈祥的面容,他清了清嗓子,拔高聲音:“奶奶,您能聽到嗎?”
老人點了點頭。
晏清咧開嘴角,又驚又喜。
老人繼續在他的手上寫著:“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晏清用手比了個18。
這個數字小得讓老人心中一顫:“你知道自己的病嗎?”
“知道,聽醫生說是骨頭裡長了東西。”晏清依舊是笑著說的,好像沒有當回事。
老人唏噓一聲,沉默了一會兒:“孩子你別怕,奶奶和你的病差不太多,但已經活了很多年了,你年紀還小,只要積極配合治療一定會沒事的。”
晏清扯著嗓子說:“奶奶,我一點也不怕,咱們肯定都能長命百歲。”
老人被他逗笑了:“這裡怎麽就你一個人,你的爸爸媽媽呢?”
晏清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他咽了口氣,聲音不自覺地低了幾度:“他們、他們在外地打工呢。”
老人抬起手,揉亂了他的頭髮,她想安慰什麽,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晏清也好奇問道:“奶奶你的家人呢?”
“兒子忙,沒時間看我,”老人寫完,像是想起了什麽,從一旁的包裹裡掏出兩塊兒麵包,塞入晏清懷裡,“我孫子最愛吃這款麵包了,你就比他大十歲左右,應該也喜歡。”
麵包是肉松的,看著就香甜可口,再加上晚飯沒吃,晏清早就餓了。
他沒有推辭,厚著臉皮拆開了麵包,邊吃邊笑,笑容像一朵花,一朵向陽花。
天色昏暗,晏清說了很久,從小到大,從東到西,病房內時不時傳出笑聲,好像他的笑話永遠也講不完,老人也仔細聽著,跟他一並發笑。
只是一直這樣大聲說話,有點費嗓子。
晏清心裡慶幸:還好病房是隔音的。
入夜,一盞發著繾綣橘光的台燈立在牆角,老人已沉睡,隻留晏清躺在床上。
以往在病房住了太久,身體都快要發霉,長夜淋在肩頭,這種孤寂他忍受不了。
好在從今往後,病房不再是他一人。
與困意一並襲來的,是雙腿的酥麻。脹勁兒一起,晏清就知道這病又犯了。
他不安,用手按壓鼓起的部位,並沒有緩解症狀,反而沒過多久,微腫的地方開始隱隱作痛。
除了雙腿外,兩臂也開始陣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