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歷史遺留下來的古樓大部分都是用木頭所建,天一熱甚至還有自燃的可能,消防隊不喜歡這種房子,不過名跡是不能隨便拆除的,因此他們也無計可施,只能盡可能做好防患。
好在近些日都在下連綿小雨,很少會有火災發生。
項戎甚至都沒集中注意力,匆匆趕路,馬上就要臨近角樓時,突然就聽到了前面驚懼的高喊聲。
“著火了!”
在消防中隊工作了三年,這三個字早已讓項戎有了條件反射,他全然聚神,向前一望,在陰沉雲雨下,那棟鬧市裡的古代小樓升起濃煙,不時有火花閃爍。
江策一怔,說:“這裡怎麽又著火了?”
話音剛落,一旁的人沒有停下半秒,撒腿向前衝去。
江策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項戎已經逆著人流,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著火點。
“等等我啊!”
待到靠近才發現,角樓內部的損壞程度更為嚴重,火苗四竄,濃煙滾滾,屋子幾乎被分為上下兩部分,上層是窒息的濃煙,下層是滾燙的烈火。
周圍的商鋪皆已撤去,路人也幾乎全部疏散,唯有一名保安大爺還站在門口,在他的指揮下,不時有幾名旅客捂著口鼻,奪門而出。
項戎衝上前,急問道:“裡面還有被困人員嗎?”
保安嗆咳了幾聲:“遊客是都出來了,但剛剛有個孩子非要衝進去,我攔不住他,就他自己還困在裡面。”
項戎聞言,心中一陣不安。
雨還是太小了,澆不滅衝天火光。
江策追了上來,問道:“情況怎麽樣?”
項戎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江策,咱們還像以前一樣,你負責滅火,我進去救人。”
他一邊說著,一邊擼起袖子,把書包和食物扔在了地上,隨手扛起一旁的滅火器:“旁邊就有消防栓,滅火工作就交給你了。”
江策急忙攔住了他,說:“不行,你連防火服都沒穿,還是等消防站的同事過來後,再一起行動吧。”
項戎皺起眉頭,目光定格於熊熊火色。
“來不及了。”
江策本要再攔,但他知道項戎的性子,話剛說完,項戎已經衝進了火場。
他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信任他的戰友,下一秒,他立刻拔起一旁的消防栓,接好槍頭與水帶,對準角樓使勁噴灑。
烈焰吞噬一切,幾乎包圍了項戎,劈裡啪啦聲不絕於耳。
沒有隔熱阻燃的防火服保護著,身體的每一寸皮膚都如炙烤般疼痛,奈何雨天本就潮濕,再有黑煙迎面而來,哪怕大口呼吸,他仍感到胸悶氣短。
他下蹲,盡可能彎腰前進,遇到堵路的桌椅,他便按壓手中的滅火器,對準障礙進行撲滅。
就這樣,項戎憑借著一己之力硬是開辟了一條小路。
他邊走邊喊:“有人嗎?”
角樓在外看著小,內部面積卻很大,項戎尋了五分鍾,卻感覺走了半個小時。
很快,在柱子盤旋的牆角,他一轉身,瞧見了保安所說的孩子。
與其用孩子形容,倒更像個清秀的學生。
學生臉上都是黑灰,淺黃毛衣也變了色、起了毛,他倚在角落,全身發軟,應該是吸入了大量煙塵,眼睛已經睜不開了。
盡管學生意識昏沉,雙手卻不肯松開懷裡的白色手提帆布袋。
“喂!醒醒!”
項戎大吼一聲,連忙蹲下,他沒有猶豫半分,脫掉外套,捂在學生的口鼻上,又把人扛在背後,抄起袋子向外撤去。
進樓的路已經熟悉,外面的火也都被江策壓製,因此撤退還算順利。
項戎氣喘籲籲,汗水都來不及擦,一刻不停地衝出火場,出門的刹那,黑煙紅火從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沉青的天色和朦朧的細雨。
他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直接坐在了地上,江策跑上前,檢查他是否受傷。
項戎一指旁邊的學生:“別管我,先看看他。”
江策蹲下身,輕晃學生的身體:“別睡覺,醒一醒!”
不知是外面的空氣清醒,還是晃動的頻率較高,學生驟然有了反應,他猛咳了幾聲,每咳一次,口鼻裡都會嗆出幾抹黑灰,手指也在發顫,說要醒來又好像沒醒。
項戎聞聲低頭,冷冷地看著。
這麽仔細一瞧,他才發現學生長得姣好,雖是灰頭土臉,但五官細膩,稚氣未脫。
學生在不停的呼喚中有了極小的反應,他微微睜眼,迷離的目光毫無神色,他看不清周圍人的面貌,只在重影中模糊見到了自己的帆布袋,看到沒有損壞後才安下心。
他又看向別處,隱約瞧見了一款黑色的雙肩包,以及一旁放著的桂花糕。
糕點由於靠近火源,已經融得不像樣子。
雨滴落在他的臉上,清涼又舒適,他還是沒了力氣,再次閉上了眼睛。
項戎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麽,卻聽到了他的聲音。
學生輕聲開口,有氣無力,說得很慢,沙啞又動聽。
“原來,最後幾塊兒桂花糕,是被你給,買走了。”
說完,他又沒了動靜。
江策瞧見這一幕,連忙判斷了心跳,檢查了呼吸,這才確定人沒有大事,只是普通昏迷了。
“看來不需要做心肺複蘇,應該一會兒就好了,”江策從地上站起,“戎哥,既然火已經滅了,醫院的人也快到了,這裡就交給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