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火。
警鈴就是命令,時間就是生命,這是每一個消防員謹記於心的標語。
眾人衝到防護裝備室,換好防火服後準備登上消防車。
江策邊穿邊抱怨:“明天就退出一線了,怎麽今天還有地方著火啊?”
“少廢話,”項戎一臉嚴肅,“趕緊上車!”
按法律規定,消防從接警到出警最多一分鍾,而沿江中隊訓練有素,不過半分鍾就出動了。
項戎坐在消防車的前部,拿起對講機,等待指揮中心的通訊員下達指令。
“本次著火點是五裡街的角樓,速去救援!”
角樓。
那座臨江而建的古代建築。
項戎愣了一瞬。
“又是角樓,”江策悻悻說,“政府什麽時候能拆掉這種木頭房子啊?”
不止是江策,車內其他隊員也紛紛議論:“聽說角樓總是自燃,動不動就會起火。”
“是啊,據說上一次著火還是在三年前。”
江策聽到這裡,連連說:“你是不知道,三年前那次全靠我和你們班長,我們兩個人就把火撲滅了。”
他講得沾沾自喜,像在等待別人驚羨的眼光,同時又用胳膊肘頂了下項戎:“戎哥,快給你的隊員講一講咱們的英雄事跡啊。”
項戎沉默不語,扭頭看向窗外。
沉青的天布滿陰雲,翠煙嫋嫋,細雨綿綿。
三年前,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同樣的天氣。
不同的人。
消防車拉著警報,以最快的速度抵達五裡街。
車停,人員立刻展開工作,濃煙蒸騰,角樓在彌天大火中劇烈燃燒。
眼前的一幕令不少消防員們心中一顫,望而生畏。
江策也有些束手無策:“這、這火勢比三年前大太多了……”
項戎保持鎮定,立刻下達指令,安排滅火組和救援組同時出動,他在對講機中把指揮傳達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後,他才補充了一句。
“全都要活著回來,一個也不許少!”
這還是他曾經作為隊員時,李承經常說的話,現在他也要把話裡的精神,傳承給後繼的戰士。
眾人聽到命令,雷厲風行。
警戒線、滅火器、消防栓、噴水槍、升降梯等器械全部投入使用,而項戎在聽到周圍人說角樓內還有被困人員時,立馬帶領一支小隊,毫不猶豫地衝了進去。
內部濃煙四起,幾乎看不到路,就算看到了,也都是跳竄的火焰。
小隊進樓後立刻散開,有的往樓上跑去,有的在院子高呼,項戎則親自去往了角樓最深處,那裡的火最大,煙也最濃。
很快,項戎在桌子下面找到一位昏迷不醒的老人,二話不說摘下呼吸器,戴在了老人的口鼻處,又背起老人,拔腿向外衝去。
沒有呼吸器的遮蓋,每一口都嗆得難忍,他緊咬牙關,盡量憋氣,頭頂汗水直流。
出樓後他又折返其中,繼續尋找被困人員。
隨著救援力量的加大,越來越多的傷者被運出角樓,項戎也在烈火中救下最後一人,成功突破火災的包圍圈。
隨著他從火場裡跑出,眾人皆是松了口氣。
傷者被送往醫院,項戎雙手撐在地上,喘著粗氣,大汗淋漓。
“班長!”
眾人一擁而上,立刻攙扶起項戎,此次依舊是項戎救下的人員最多,他也最為勞累。
項戎慢慢起身,擺了擺手:“我沒事。”
江策也來檢查項戎是否無礙,待發現無妨後,這才松了口氣。
“不愧是我鐵兄弟,退役前一天還表現得如此出色。”
經過查證,內部人員全都安全撤離,不幸的是,火趁風威,愈來愈大,火勢在短時間內根本控制不住。
雨還是太小了,澆不滅衝天火光。
撲火仍在繼續。
項戎回首,凝望火中的角樓,心中一片悵然。
又是一年春三月,風景依舊,故人難尋。
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項戎腦中劃過一道閃電。
一瞬間,他倒吸一口寒氣,身體隨之一顫,像是想到了什麽。
他再一次撿起呼吸機,迅速戴上面罩,重新穿好防護服,準備重返火場。
眾人瞧見後立刻將他攔下。
江策衝上前,站在項戎前面,只見他兩眼無神,明顯心思已亂。
“戎哥!項戎!你幹什麽!”
項戎回神,嘴裡慢慢說道:“還沒救完,還沒救完……”
江策雙臂用力頂在他的雙肩,怒吼道:“你說什麽呢?被困人員全都撤離了,趕快退後!”
項戎一咬牙,想要衝破眾人的阻攔,發了瘋地大喊:“放開我!還沒救完!讓我進去!”
“項戎!”江策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瘋了嗎?裡面已經沒有人了!”
項戎大口喘氣,死死瞪著江策。
“還有一隻狗,裡面還有一隻流浪狗!”
聞言,在場的人全都呆住。
三年前,項戎孤身闖入著火的角樓,正是因為有一名學生,想要去救一隻被困的小狗。
“你不能去,火比剛才大多了,進去就是找死!”江策覺得這種行為幼稚又可笑,“一隻狗而已,你的命不比它重要嗎?就連家養狗在法律意義上都屬於人的財產,更何況是隻流浪狗,人的生命高於一切,你幹了這麽多年的消防員,怎麽連這個道理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