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查,血細胞增值失控,分化又產生障礙,顱內癌變複發。醫生搶救了五個小時,才把人從生死線上拉了回來。
奶奶很幸運,術後清醒了,和晏清安排在同一間病房。
晏清從沒見過她的家人,只知道她有個兒子,在鹿城開大巴,這是她家裡唯一的經濟來源。
因此他開始了和奶奶相依為命的生活。
他經常跑出去玩耍,回來給奶奶帶各種小吃,奶奶不吃,說是在減肥,晏清心裡明白,她其實是沒有食欲。
奶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瘦,身子薄得像張紙,她還對晏清打趣說自己減肥成功了。
晏清幾乎每隔幾天就要打一次點滴,奶奶在他輸液的時候會幫他削蘋果,還會把自己帶來的書給他看,只不過書實在老套,晏清讀不下去,只能乾笑著吃蘋果。
晏清回顧這些日子,有些悵然。
從門外男人話裡的內容中能夠大致判斷,他應該就是奶奶口中,開大巴的兒子了。
他如此著急回去,看來並沒有把奶奶的病放在心上。
這種人在住院部太常見了,早就見怪不怪了。
晏清對他的第一觀感並不好。
同時,病房的門再一次被緩緩推開,一個男孩子走了進來,晏清轉頭一看,那孩子眉清目秀,雙頰自帶紅暈,大約六七歲的樣子,手裡提著一個袋子,裡面裝滿了麵包。
晏清淺笑問:“小朋友,你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孩子抬頭看了眼房間號,搖了搖頭。
“那你是來找奶奶的嗎?”晏清手指旁邊的病床。
孩子沒說話,羞澀地走了進來,把麵包從袋子拿出,細心擺在床頭。
晏清想起第一次見到奶奶時,她曾提過有個愛吃麵包的孫子。
看來這個孩子就是了。
外面的電話聲依舊喧嚷,晏清柔聲說:“奶奶很快就會回來了,你在這裡稍等一會兒吧。”
孩子放完麵包後,袋子裡還剩了一半,他繞到晏清面前,把袋子遞了過去。
晏清連連搖手:“我不吃的,謝謝你呀。”
孩子沒有收回手臂,從袋子裡掏出一個肉松麵包放在了晏清腿上。
“這是我給奶奶買的麵包,她讓我每一種都買兩個,說想分給你嘗一嘗。”
晏清心裡一震,乖乖接了過去,沉聲道了句“謝謝”。
孩子坐在另一張床上,雙腳碰不到地面,自由地蕩著腿。
晏清看他可愛,問:“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貝貝。”孩子答道。
“外面的是你的爸爸嗎?”
“是。”
晏清吃起了麵包,從抽屜裡拿出一袋桂花糕,遞給了貝貝:“這個是特產,你嘗一嘗。”
“爸爸不讓我吃,”貝貝沒有去接,“他說我吃多了會長蛀牙。”
“沒關系,你就嘗一塊兒,”晏清又往前遞了點,“醫生也不讓我多吃糖,我這也是悄悄買的,咱倆偷偷吃,別讓人發現了。”
聽到這話,貝貝側頭看了眼外面的父親,瞧見沒被盯著後,放下戒心,伸手拿了一塊兒。
晏清也拿了一塊兒。
桂花糕入口即化,甜度正好,兩個人邊吃邊笑,晏清說:“怎麽樣,好吃吧?”
貝貝“嗯”了一聲:“謝謝晏清哥哥。”
晏清一愣:“你怎麽知道我叫什麽的?”
貝貝回:“外面的門上寫了病人的名字。”
走廊又傳來腳步聲,門外的男人電話沒打完便掛了,他和溫怡一起攙著老人進屋,扶到了床上。
男人蹲下,說:“媽,我這幾天忙,沒顧得上過來,你身體怎麽樣了?”
他說得慢,聲音也大,生怕聾啞的奶奶聽不見。
奶奶瘦骨嶙峋,無精打采。
溫怡擦了把頭上的汗,一眼就看見了桌子上的桂花糕。
晏清注意到她的目光,以最快的速度將糕點塞入抽屜。
溫怡大步走來,手一指晏清的額頭:“晏清!醫生不是說了不讓你吃甜的嗎?你知不知道提精白糖會致癌催化啊,對你的免疫系統有害無利!”
被抓了個現行,晏清無話可說。
“你要誠心氣死我,”溫怡氣得眉頭緊皺,“把桂花糕拿出來!”
場面有點尷尬,晏清猶猶豫豫。
就在這時,貝貝突然說:“護士姐姐,那個桂花糕是我買的。”
這話讓屋內人皆是一怔。
貝貝又說:“是我看晏清哥哥想吃,才拿給他的。”
溫怡收回怒意,白了晏清一眼:“這樣啊,我還以為是哪個饞貓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了。”
晏清乾笑兩聲。
溫怡俯下身,摸了摸貝貝的頭:“以後甜的東西可不能拿給奶奶和哥哥吃,知道了嗎?”
“知道了。”貝貝說。
溫怡走後,晏清松了口氣。
他看向眼前的孩子,說:“貝貝,今天多虧你了。”
貝貝直搖頭:“沒事,沒事。”
男人沒有理會兩個孩子之間的事,眼裡似乎只有他的母親,一會兒揉揉肩,一會兒捶捶腿。
這和留給晏清的印象不同,他以為男人是個不孝順的兒子。
化療做得痛苦,老人在床上躺了多久,男人就在一旁坐了多久。
貝貝要麽和晏清聊天玩耍,要麽安靜地看晏清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