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晏清,你今天沒出去玩啊?”
晏清搖了搖頭,低迷地叫了聲:“溫怡姐姐,你來了。”
“怎麽今天這麽老實?”溫怡把草莓放在床頭,“平常往消防站跑得可勤快了。”
晏清盤腿坐起:“最近去的太頻繁了,有點累。”
“是嗎?”溫怡順勢坐到對床,“那這幾天項戎送到護士台,讓我特地給你端上來的晚飯,你怎麽一口也不吃啊?”
“拿別人手短,吃別人嘴軟,”晏清雙手環抱,“我自己能掙錢買東西吃。”
溫怡看他這模樣,忍不住笑了兩聲:“你們倆吵架了?”
晏清裝作不在乎的樣子:“沒有。”
“真沒有?”
“真沒有。”
溫怡笑了笑,一眼就看穿了謊言:“項戎來送晚飯的時候,我問他這個問題,他也說沒有,但他把飯放下就走,也不說上來看看你,嘴上說不想耽誤你工作,實際上是不好意思吧。”
晏清沉默了片刻,溫聲說:“溫怡姐姐,我們倆的事辛苦你了。”
溫怡看他這麽見外,撇了撇嘴:“辛苦什麽,不就拿個飯嘛,走過來也就兩分鍾。”
晏清淺笑,繼續說:“要是下次他再來,麻煩你讓他自己帶回去吧。”
“每次你都這麽說,我也給項戎傳達過無數遍了,可他讓我告訴你是江策買的,你是不知道,他們乾消防員的最有耐心了,你倆不和好,他能天天過來送飯。”
晏清低聲嘟囔了一句:“都說了沒吵架。”
“好好好,”溫怡嘖嘖兩聲:“你就準備一直這麽進行下去嗎?”
晏清想搖頭,又想點頭,最後把腦袋往上一抬,看向了天花板。
“溫怡姐姐,你和江策哥哥吵過架嗎?”
“那可太多了,別說吵架了,甚至還打過呢,”溫怡想起過去的囧事,翻了個白眼,“不過都是我單方面揍他,他不敢還手。”
“那一般是誰先道歉啊?”
“當然是他了,我怎麽會給他道歉?不過要是有一瞬間我真覺得自己錯了,我也會給他個台階下,他要是敢蹬鼻子上臉,或者又開始喋喋不休講大道理,那我的錯也是他的錯。”
晏清不禁覺得好笑。
溫怡皺眉,思索著說:“不過我和江策是情侶,我們的相處方式又不適合你們倆,你和項戎是朋友,朋友間的話應該是誰錯誰道歉吧。”
誰錯誰道歉,是自己做錯了嗎?如果是的話,那自己的確應該主動向項戎道歉。
晏清思來想去,心被刺撓著。
溫怡從碗裡拿了顆草莓,往嘴裡一塞:“你還想瞞項戎多久啊?”
說著,她指了指晏清的病服。
晏清嗓子像卡了東西,想咳咳不出,想咽咽不下,這問題太難回答了。
草莓是甜的,溫怡一口一個:“越往後拖,他知道後就越難過,我還是建議你早點告訴他,讓他提前有心理準備。”
“我打算一直瞞下去,”晏清說,“所以從今天開始,我不準備和項戎哥哥保持聯系了,溫怡姐姐,要是有一天我真的走了,你就給他說我去外地上學了,好嗎?”
溫怡心中一顫,目光瞥向一旁:“沒有這種可能,有我在這,你就別想走,要說你自己說。”
她在努力開玩笑,晏清聽出來了:“溫怡姐姐,我是認真的。”
溫怡沒有回話,深吸了一口氣,沉默許久後輕輕“嗯”了聲。
“所以你再也不打算見他了?”溫怡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是啊,他馬上就要退出消防站了,以後還會有自己的事業與生活,他前途無量,不應該被一個沒有未來的人打擾,”話雖消沉,晏清卻說得輕松,“招惹他,是我最不應該做的一件事。”
夕陽欲頹,像雲上的神仙不小心灑了金色的顏料,隻好用微風做畫筆,把人間塗得一片燦亮。
“希望你現在做的這個決定,不會成為你最後悔的事。”溫怡看了眼時間,手一指碗,“時間不早了,我得回護士台輪值了,草莓記得吃完,一個也不許剩。”
“好——”晏清特意拉了長音,像是在說保證完成任務。
屋內回歸安靜,晏清心裡空蕩蕩的,身子在床上翻來覆去。
朝左,黃昏閃眼,朝右,屋子空蕩。
向上,後背累了,趴著,更是難受。
他又重新坐起,想找點事情做,可畫畫又畫膩了。
他想轉移注意力,不然腦子裡全是那個人。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可能是項戎給的關心太滿,可能是自己同情他的遭遇,也有可能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晏清感到五味雜陳。
他從一旁抽出記事本,翻開寫滿願望的那一頁,當初寫下的時候每一筆都那麽認真,現在看來真是幼稚,流星、日出,都是些極難看到的現象,不會有人願意陪自己去實現的。
可這些願望終究是盼頭,不能因為自己與項戎再無瓜葛,便要自暴自棄。
晏清鼓足了氣,這是屬於自己的願望,為什麽一定要靠別人才能實現?
他提起筆,繼續在下面補充了幾條:
掙夠大學的學費。
出院後把家好好收拾並改造一番。
與其說是願望,不如說是計劃。
他一筆一劃地寫著,筆尖停留在紙上,暈出如漣漪般的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