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人的關系都能是朋友。就像那麽多人討厭他一樣,他為什麽不能討厭鹿與寧。
鹿與寧受傷神情轉瞬即逝,鹿予安的冷淡非但沒有勸退他,他反倒像是怕鹿予安跑走一般,反而還上前一步,擋在鹿予安前面,更加堅定:“二哥,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想你,你這一次回來就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鹿予安卻不想與他多說,轉身就要走。
鹿與寧連忙要去拽他的手臂,但撲了空,沒有站穩,整個人朝一邊滑過去,
鹿予安皺眉伸出手,想要去拉鹿予安。旁邊是景觀水池,冬天的水是刺骨的,鹿與寧身體不好,要是掉下去,肯定會大病一場。
他雖然討厭鹿予寧,但是並不屑於用這樣的手段。
只是他還是晚了一些。
噗通一聲,鹿與寧半個身體已經落在了水裡。
連帶著他,都摔倒冰水裡,水池冰涼刺骨的水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他還來不及多想什麽,背包就掉在了水裡。
鹿予安顧不上摔在水裡的鹿與寧,快速爬起來,將水中的背包撿起,拉開拉鏈,拿出裡面的畫,確認包裹好的畫完好。
工筆畫是不能碰水的,好在因為畫外面的包裹,內部的畫並沒有事。
他剛剛放下心來。
“鹿予安!”帶著怒氣的責問聲傳來。他其實並不能分清楚聲音的方向,狼狽又滑稽的左右四顧,才看到從別墅大門怒氣衝衝的父親。
鹿予安整個人動作一頓。
幾步外,鹿正青胸膛劇烈起伏,大步朝他們走來,銳利的眼睛盯著他質問:“你剛剛做了什麽?”
鹿望北的旁邊年輕英俊的男人更是沒有了一貫的沉穩,顧不上冬日的池水,一腳踏進水中,將狼狽的鹿與寧扶起來。
與鹿予安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匆匆的冰冷一撇,讓鹿予安如墜冰窟。
鹿予安嘴裡哥哥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就消散在空氣中。
“哥哥,我沒事。”鹿與寧被哥哥抱起,煞白的小臉反而朝鹿望北安撫笑笑,“你們別擔心。”體貼又乖巧。
鹿望北小心將鹿與寧從冰水裡抱起,放在水池邊,冷冷的聲音卻帶著遮掩不住的關心:“你的心臟手術就在下周,要是生病怎麽辦?”話還沒有說完,還帶著他余溫的外套已經披在鹿與寧的身上。
過大的羊絨外套襯的鹿與寧格外的小,他卻衣服裹緊狡黠笑笑:“哥哥會照顧好我的嘛。”俏皮的話讓鹿望北緊皺的眉毛也松了松。這樣懂事乖巧的弟弟怎麽可能不讓鹿望北心疼呢。
鹿予安面無表情收回目光,保護著懷裡的包裹,僵硬近乎笨拙的從水池裡爬了出來。
濕淋淋的衣服上冰冷的水滴成串,順著流淌在地上,寒風吹來把最後一絲溫度帶走。
鹿正青深黑西裝下的襯衣劇烈起伏,一貫風平浪靜的臉上因為盛怒青筋浮現,他大跨一步,作為父親寬大的脊背幾乎可以將鹿予安整個蓋住。
鹿予安深色的眼眸看著鹿正青,沒有血色的嘴唇微不可查的動了動,父親兩個字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
下一秒,啪的一聲,聲音清脆。
鹿予安猝不及防歪過頭,整個人因為踉蹌一步,消瘦的少年扶住欄杆才穩住身形,幾乎是立刻他白皙的臉上浮起紅痕,被寶藍鑽石袖扣劃傷,細密的血絲迅速的從傷口處滲出,雪白的臉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毫無疑問,傷的很重。
鹿正青並沒有想到自己憤怒之下的一巴掌有這樣的效果,他身體本能想要朝鹿予安邁步,但他只是微不可查動了動,很快又強行按捺住,站在原地不動,目光落在鹿予安的傷口上,生硬命令:“向寧寧道歉!”
第3章
他並非是不講道理的家長,他本以為予安搬出,在外面受些苦,多少會更懂一些事,但是沒想到予安竟然變本加厲,特別是不久前杜秘書告訴他,予安已經擅自從學校辦理了退學,還從妻子留下來的基金中取出了一筆錢不知用在何處。
如今甚至不知悔改,繼續傷害寧寧,他一時氣上頭,對予安太過失望,才會打出那一巴掌。
其實他原本以為予安會躲過去的。
鹿予安卻抬起頭,看著鹿正青,血珠順著他的下頜一滴滴掉落,他卻沒有伸出手去擦,而是平靜的,不帶有任何情緒的說“不是我。”
“是鹿與寧自己滑——”
可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鹿正青粗暴打斷,在他的眼裡,和落在水裡惴惴不安的滿臉慘白的寧寧比起來,站在一旁鹿予安那簡單解釋,更像輕描淡的推脫之詞,連態度都稱不上真誠。
他心中那一點點愧疚,也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予安和寧寧年紀相仿,但因為從小心臟病加上過敏性哮喘,寧寧一直沒有予安健康。
虛弱坐在水池裡的渾身是水的寧寧和旁邊站著冷漠的予安,他心中的天平已經傾斜。
何況予安做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
鹿正青的目光如有實質的落在鹿予安身上,他的眼神是頗具壓迫力的。
在公司裡,哪怕經過半生風雨的高層們,眼神交匯時也會不由退縮,可予安迎著他眼神卻乾淨純碎,甚至與深色的瞳孔遇上時候,他心中微動,下意識避開那雙眼睛,將目光落在予安的肩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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