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予安卻敏銳地發現顏老的目光一直在黃梨木書桌上攤開的宣紙和莫因雪身上徘徊,他順著顏老的目光看過去。
顏老是不想要莫因雪看到書桌上的東西嗎?
鹿予安想了想,走了過去。
顏老看在眼裡,急忙喊道:“予安——”
鹿予安卻從旁邊抽出一張空白的宣紙將桌面上的東西蓋住。
顏老這才松了口氣將後半句話收回肚子裡,也不再催促他們快點離開了。
少年眼中疑惑一閃而過,他剛剛看到書桌上放著的是畫了一半的《雪行寒山圖》這個東西為什麽不能讓莫因雪看到呢?
鹿予安轉頭看著滿地的碎瓷片,沒有多想俯身要將地上的碎瓷片撿起來。
只是他的手還沒有碰到,另一雙手卻牢牢抓住的他的手腕,製止了他的動作。
鹿予安抬頭不解地看向莫因雪。
莫因雪卻輕輕踢了一腳讓他身邊的木椅,將木椅踢到鹿予安的身後,右手抽空將碎瓷片扔進垃圾桶,左手將少年按進椅子裡說:“予安聽話,乖乖坐著。”
他的目光落在鹿予安的腳踝上,正是夏天,剛剛匆忙,予安赤著腳穿著房間裡的拖鞋就跑下來了,大半個白嫩嫩的腳背露在拖鞋外面,這要是平白被瓷片鋒利的邊緣劃傷,那他可心疼得不得了。
顏老也使喚起外孫,半點不心疼說:“予安,你別動,讓因雪收拾。”
莫因雪並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他在國外留學時,大部分時候是自己一人照顧自己的生活起居的,他的家務做得好的不止比少年一丁半點。
於是原本也不擅家務的少年乖乖地盤腿坐在木椅上,任由莫因雪忙裡忙外。
終於趁著莫因雪離開書房,拿垃圾桶的間隙,顏老連忙將書桌上幾張宣紙收起來。
他看向顏老,顏老卻朝他搖了搖頭。
書房外已經傳來莫因雪的腳步,顏老迅速將卷起的宣紙重新放到畫缸之中。
終於收拾完之後,莫因雪緩過神來疑惑問:“外公,你這麽晚來書房做什麽。”
“沒什麽”顏老輕咳一聲,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麽回答,突然門外響起了夏易謙的敲門聲:“發生什麽了?你們怎麽都起來了?”
哢嚓一聲,顏老將鐵門打開。
穿著貓咪睡衣的夏易謙睡眼惺忪地走了進來,環視眾人大大的杏眼疑惑道:“出什麽事了嗎?”
他半夢半醒間聽到這邊有動靜。
“咦。”顏老終於察覺到點不對勁來,疑惑的打量因雪和予安:“因雪,你怎麽是從樓上予安房間來的。我記得我關了大門的啊?”
他明明是關了大門才進了書房的。
他們的院子是在原有的兩棟連在一起的小樓房的基礎上改建的,因為急著住進來,房子的格局並沒有改變,莫因雪要到他們這邊是需要經過一樓大鐵門的。
顏老分明記得他是將大門關好的。
那外孫是怎麽進來的?
老人疑惑地目光看得少年心虛的轉開視線,耳垂倏然發燙。
他不由得想起樓上陽台那盆早早就因為礙事被搬開的梔子花。
他,他總不能說莫因雪——莫因雪是翻陽台來的啊。
鹿予安忍不住握緊紅木沙發的椅背,強自鎮定地看向莫因雪,硬著頭皮試圖從腦海裡找出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
“我進來的時候,門是虛掩著的。”莫因雪微不可察的一愣,之後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
“是嗎?”顏老將信將疑,他明明確定自己是將門關好的,可他見外孫那篤定的語氣,又有些不確定起來了。
夏易謙打著哈欠睡眼惺忪說:“沒事就好。”說完他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顏老眼睛偷偷撇著被收起的畫,想要盡快將他們支開連忙說:“你們去睡覺吧,不早了。”他嘴上說著快去休息,但自己的腳卻一動不動。
“是啊,早點回去休息吧。”鹿予安連忙附和道,但是他的目光卻忍不住看下莫因雪,頓時又有些心虛。
莫因雪隨口附和一句,也沒有走的意思。
他還有話沒有和予安說完呢。
一時間大家都說休息,但是卻沒有邁開腳步。
只有夏易謙點點頭,半夢半醒的少年轉身走到門口,當他快要跨出停住腳步,腳步一頓,疑惑地回頭看向還站著不動的幾人疑惑:“大家都不回去嗎?”
大家都不困的嗎?
不回去還站在這裡做什麽呢?
夏易謙不知道為何,他的這個問題一問出來,大家尷尬地安靜了幾秒。
莫因雪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鹿予安回過神來,耳垂通紅的將莫因雪推到門外慌張說:“回去,回去,當然回去。”
等到他們都回去之後。
顏老才松口氣,將畫缸中卷起來的《雪行寒山圖》臨摹本給打開。
描繪了一半的畫卷並沒有上色,只是單純地將山川河流的走勢勾勒出來而已。
但是鹿予安看得出,每一筆顏老都在竭盡全力還原《雪行寒山圖》圖原有的風貌。
除此以外,旁邊有一張小圖是《雪行寒山圖》的原畫局部,畫卷泛黃,上面還有顏料的脫落還有被蟲蛀的破損痕跡,這是鹿予安上次看到的存在在博物館的《雪行寒山圖》的照片。
唯一不同的是,照片上每一處畫卷有瑕疵破損的地方都被圈出來,旁邊標出密密麻麻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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