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一切都不過只是他作為一家之中的失敗罷了。
鹿正青找到枕頭下的照片,這是他僅有的他們一家人的合照。
照片中妻子的臉笑靨如花,一如他記憶中那麽美麗,這是他發誓要守護一生,為其遮風擋雨的人,而他卻沒有能夠做到。
門外有人敲了敲門。
病房外,鹿望北留下的保安小心地問道:“鹿總,門外有一個自稱是您朋友的人要來看望您,您要見嗎?”
鹿望北疲憊道:“是誰?”
他的話剛說完,那人就從門口走了進來。
男人的臉被火燒傷,滿是疤痕,但是身形卻格外的熟悉,他沙啞地說:“鹿正青——”
保安伸出手正攔住——
直到男人說出他的名字,他才感覺到有一絲絲熟悉的感覺。
鹿正青半晌才認出來,不敢相信地說:“老於?”
“你終於認出我了。”老於盯著眼前曾經為好友的人。他改頭換面多年,甚至不敢用自己的名字,就為了今天,向這個毀了他一生的人復仇。
“是你?你怎麽來了?”這是他曾經的密不可分的合作夥伴,也是鹿氏曾經最大的股東,在鹿氏最危急的時刻注資鹿氏,沒有他就沒有鹿氏的今天。
哪怕之後,他因為挪用公款而被自己親手送進監獄,鹿正青心中對他始終抱有感激,他甚至留給他一筆錢,放在他們共同的好友那裡。
“鹿正青,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被我拿走的那筆錢,在哪裡嗎?讓我進來,我就可以告訴你。”男人沙啞地開出極具誘惑力的條件。
鹿正青神色微動,當年那筆錢款始終沒有下落,這是他多年的心病。
最終他還是心動,鹿正青朝保安示意,保安退了出去。
而他卻沒有注意到老於近乎癲狂的神色。
鹿正青心情複雜地看著老於被火燒毀的臉,開口道:“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過去——”老於重複了一遍,聲音中帶著冷冷的嘲笑意味。
他沒有多說,只是一步步朝鹿正青靠近。
鹿正青總算從老於癲狂的神色中察覺到不對,而老於已經從口袋裡掏出一根針管,往他身上扎。這是一直用在鹿正青身上的那種藥的加強版,只要一針下去,鹿正青就會因為心臟病發作而死。
老於這是要做什麽?
鹿正青躲閃不及,眼看就要扎到他的身上。
而正在這時,一隻手死死的攥住老於的手——
在最後一刻趕到的鹿予安扭住老於的手,狠狠把他往旁邊一推。
莫因雪奪過他手中的藥劑,扔到一邊。
緊緊跟在他們身後的鹿望北坐著輪椅也被人推進來,他看起來情況並不好,臉色慘白,左腿以一個扭曲角度放在輪椅上,身上血跡斑斑,剛剛從一場車禍中死裡逃生的他看起來極其的狼狽。
鹿望北看到眼前這一幕,總算松了口氣。
他不明白為什麽,都到這個時候,眼前被火毀容的男人沒有選擇逃跑,而是來找他的父親。
鹿正青看著眼前出現的少年,眼睛亮了亮,隨即他看向老於極其不解,他看著被製住的老於,想起當年的往事,心情複雜地問道:“你還在因為當年的事情怪恨嗎?”
“恨?你竟然還在懷疑我有沒有恨過你?”而老於卻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他近乎瘋狂地笑了笑。
像是鹿正青問出了極其好笑的問題。
他像是意識到什麽——
扭頭看向按住他的鹿予安,又看看鹿正青。
“不會吧——”他笑得幾乎要流出眼淚,他盯著鹿正青一字一句地說:“怎麽你的乖兒子到現在都沒有告訴你嗎?”
“我把他扔下去的時候,明明告訴過他要牢牢記住——”
“要怪,就怪他是鹿正青的兒子啊。”
終於,塵封十二年的往事在此刻終於揭開最後的真相。
年幼的孩子從來都不是因為任性而摔入水裡。
他是被人絕望地推進水裡。
他努力地嘗試呼救,可是他的嘴巴卻被曾經笑著帶他放過風箏的伯伯捂得緊緊的。
害怕又絕望的他,摔入水裡,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
“要怪就怪你是鹿正青的兒子——”
這句話他整整記了十二年,卻始終保持著緘默。
他默默地充當著這個家裡的罪人,整整十二年。
因為他回家之後就意識到,十多年的往事已經毫無證據,害他的罪魁禍首已經入獄下落不明。
而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地,他的將所有的事實說出來,不過是再次將這個家的傷疤挖出來,他那時對鹿家還有期待的他,還不忍心讓他尊敬的父親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知道懦弱的父親無法承受,自己才是害死妻子的罪魁禍首。
他總是逃避的父親,也無法接受,因為他的自以為是,才會讓整個家分崩離析。
他一直都在踐行著他的承諾,哪怕已經無人記得,他依舊在保護著他的家,哪怕這個家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他始終踐行著他和媽媽的承諾。
可惜前世直到他死的最後一秒,才發覺鹿正青並不值得。
第59章
鹿正青死死的盯住昔日的好友,聲音沙啞說道:“你說——你是因為報復我,所以才將我的安安推下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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