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業鑫想了很久,推測楊律說不定轉學到他姑姑所在的城市去了,這樣既可以讓楊律有一個新的生活環境,沒那麽多人認識他,也方便他的姑姑對他履行監護的義務。但是,為什麽楊渡會說楊律不在她那裡了?她會不會也隱瞞了什麽?
放學後,程業鑫在回寢室的路上給謝文偉打電話,問他能不能找到楊渡的住址。
謝文偉聽完愣了,嚴肅地說:“不可以。”
“為什麽?”程業鑫思來想去,目前只能找到楊渡這麽一條線索,本想通過謝文偉打聽一番,沒想到卻遭到拒絕,“你不是警察嗎?查個住址怎麽了?”
“除非是案件需要,否則這是公民的隱私,不能任意查詢和透露!這是違法的!”謝文偉氣呼呼地說完,冷靜下來,語重心長地問,“阿鑫,你是不是還想找小律?”
程業鑫聞之停下腳步,反問道:“難道我不應該找他嗎?”
謝文偉一哽,沉聲道:“應該,但是不能借助這種手段。你冷靜冷靜,好好想想,總還會有別的辦法。”
還有什麽辦法?老師不願意說楊律轉學到哪裡去了,謝文偉不能幫他查楊渡的住址,他還有什麽辦法?程業鑫氣結,險些要開口怒氣衝衝地質問他。如果在楊律報警時,警察能立案調查,後面哪裡會有那麽多事?!但程業鑫又知道,這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規矩不會按照他的意願而改變,無論他的個人意願有多麽強烈。
程業鑫暗想和謝文偉抱怨也沒有用處,強忍著怒氣,說:“我知道了。”話畢,他掛斷了電話。
熄燈之前的宿舍樓格外熱鬧,隨處可以聽見臉盆水桶敲敲打打的聲音,更有人放聲高歌,偶爾又被一個從天而降的暖水瓶砸得停止演唱。
程業鑫匆匆地走在熙熙攘攘的樓道裡,走進寢室發現其他三人正聚在一起討論著什麽。他們看見程業鑫回來,立刻中止了話題。程業鑫帶上門,疑惑地問:“幹什麽?”
三人面面相覷,見他的態度比起早些時候在教室裡好轉了些,才稍稍放松警惕。陸雨舟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解釋道:“我們剛才在猜楊律有可能轉學到哪裡去。”
趙德生連連點頭,接話道:“你不是說他後來和姑姑在一起嗎?我們就想會不會轉學到鄰市去了。畢竟,省學籍管理辦法裡面規定同城不能互轉,他如果轉學,應該只有這個可能。”
“不過,鄰市跟我們學校同級的學校有三十幾所,以楊律的成績,無論哪所學校的入學考試,想通過應該都不是問題。”顧語瞳無不犯難地搖頭,問,“你叔叔有什麽辦法嗎?”
提起謝文偉,程業鑫呼了一口氣,道:“別提了。”折騰和擔心了一整天,程業鑫稍微冷靜下來,才覺得自己餓壞了。他收拾收拾自己煩躁的心情,問:“有吃的嗎?”
陸雨舟和顧語瞳對視了一眼,忙道:“你等等,我還有兩包泡麵。”
程業鑫:今天才知道你轉學了。你去了哪裡?過得好不好?是一個人生活嗎?如果是住在學校裡,偶爾也和周圍的同學們說說話,有事情別悶在心裡。如果一個人住在外面,更要照顧好自己,準時吃飯。最近天氣變暖了一些,但別急著減衣服,千萬別感冒了。
幽暗的車廂裡沒有開燈,楊律的臉被手機的屏幕打亮。他讀罷程業鑫的信息,把手機放回口袋,正好到了該下車的路口。楊律來到公交車的後門口等候,待車停穩,他下了車,朝自己租下的單身公寓的方向走。
路過小酒館的門口,他聞到一股濃鬱的酒香味。楊律在酒館的門口駐步,片刻後推門入內,問:“請問有酒糟賣嗎?”
坐在櫃台後的老板娘驚訝地看著這個在深夜光臨的少年,撲哧一笑,起身道:“有,你要多少?”說著便往裡走。
楊律推了推眼鏡,衝著裡頭說:“能做一份酒糟煮雞蛋就行。”
“這可不好賣呀,你多買點兒吧。”老板娘在裡間回道,“家裡有冰箱嗎?放幾天不是問題的。現在晚上冷,煮點酒糟吃,睡覺香!”
楊律正是這麽想的,最近他已經停藥了,但一時還無法僅靠自己的心理調節而提高睡眠質量,在課堂上卻常常昏昏欲睡。回家以後,楊律還會看一會兒書,他想煮點酒糟,也可以暖一暖身子。他還在考慮究竟要買多少,老板娘已經給他裝了滿滿的一瓶。楊律微微錯愕,問:“多少錢?”
“十塊錢。”老板娘笑眯眯地看他,雙臂搭在櫃台上,半趴半倚著。
眼底的視線掠過老板娘自低胸T恤的領口露出來的豐滿胸脯,楊律沉默著從書包裡掏出錢夾,給她十塊錢。
“你是五中的學生呀?”老板娘欣然接過錢,“原來五中還有像你這麽漂亮的孩子,以前怎麽沒有見過?是剛下晚自習嗎?”
楊律穿著嶄新的校服,外套左側的胸口印著學校的名字,無怪乎老板娘會知道。他雙手捧著那瓶酒糟,低低地嗯了一聲,轉身匆匆地離開了。
他走得很急,很快就回到了公寓的樓下。
這棟公寓樓剛建成不到一年,比起周圍的老建築,顯得格外年輕。公寓樓裡住了不少像楊律一樣在外租房的學生,基本和他一樣就讀於五中,但他們要麽是起早貪黑的備考生,要麽是熱戀中的小情侶,像楊律這樣安靜獨居的很少。除了學生以外,更多的則是剛工作不久的上班族,他們比學生起得更早,楊律時常在大清早聽見隔壁屋的女人蹬著高跟鞋趕著出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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