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回憶起了來杭城的正事,他把剛脫下的羽絨服穿上,興奮地道:“哥,我帶你去吃飯!我們以前經常吃的那家私房菜,應該還開著!”
也不知道季北秋是沒聽見,還是連那家私房菜都忘得徹底,他只是敷衍地笑了笑,唇形漂亮的微笑唇勉強抬了抬。
季北秋把沈雲星遺落在桌子上的圍巾撈起,幫他圍在脖子上,打了個漂亮的結後,才心不在焉地“嗯”了聲。
私房館是對老夫妻開得,藏在深街小巷,從不打廣告,來吃的幾乎都是常客,或者無意摸索到的。
但平日裡也不冷清,元旦的時候更加是個好地方,和外面人頭攢動,排成一長列的參觀不一樣。
沈雲星他們運氣好,正好趕上最後一個位置,他熟練地用季北秋愛聽的方言點了好幾個菜。
老奶奶長得慈眉善目,細心地用娟秀的字體記下菜單後,才道:“好久沒見你們兩兄弟了。”
沈雲星以前來得真的太頻了,老人家的記憶裡不是特別好,但季南夏和沈雲星兩個,一個長得俊一個長得清秀。
兩兄弟天天來,她印象還是很深,隔了這麽多年見到還是能認出來。
沈雲星倒是有些詫異,他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笑眯眯地跟老奶奶打了個招呼:“阿婆,好久不見。”
生意忙,老奶奶也來不及和沈雲星多聊幾句,就又被人叫走了。
沈雲星給自己倒了杯茶,泡的還是龍井,他不喜歡喝茶,隻覺得是清苦清苦的,應該挺解膩的。
他藏在桌子下的腳碰了碰季北秋,等他抬起頭來才興高采烈地道:“還記不記得這家店的東坡肉,我印象裡真的很好吃,那個肥肉一點也不膩!”
沈雲星的腳又無意識地蹭了蹭腳下的皮鞋:“還有糖醋魚,我好久沒吃了,吃了那麽多店還是這家的最好吃,酸甜正好,魚肉還是酥的!”
等不到季北秋的回應,沈雲星興奮地處於自言自語的狀態裡很久,才意識到不對。
他不滿地問季北秋:“你還記不記得啊?”
“沒印象了。”季北秋漠然地說了一句,抬起杯子抿了口茶,評論道,“茶挺苦的。”
“哎?”沈雲星噫了聲,重新拿嘴唇碰了碰茶水,細細品味了片刻,“苦嗎?”
季北秋面無表情地把剛擺上桌的東坡肉放到沈雲星的面前,重新幫他把杯裡空了半的茶水倒滿道:“食不言,吃你的。”
桌上的大半部分的菜都進了沈雲星的肚子裡,他撐得都有些反胃,季北秋只是意思意思地動了幾筷。
沈雲星問他為什麽不吃,他就說一句“剛下飛機,沒什麽胃口”,然後就專注於幫沈雲星剝蝦。
等他剝完一盆蝦,沈雲星也吃得差不多了,但他還是硬生生把季北秋給他剝完的最後一個蝦塞進了肚子裡。
他坐在原位玩了會兒手機,嘴裡還是不停歇地跟季北秋講以前發生過的趣事。
“你還對我們怎麽找到這家店有印象嗎?”
季北秋漫不經心地抬了抬眼:“沒印象了。”
沈雲星惋惜地歎了口氣,又重新振作起來:“沒關系,我給你講就行了,你一定能想起來的!”
“那次不是我考砸了嗎,我媽要揍我,她揍起人來是真的拿雞毛撣子打我,真的很疼!”沈雲星說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我當然得跑,跑出去的時候正好碰到你,就順手把你給拽上了,因為我知道,我媽看到你肯定就不會揍我了!”
講到這,沈雲星因為自己當初的小聰明笑得開懷,臉頰上的梨渦忽隱忽現:“我跑得急,沒看清楚路,也不知道拐到哪裡去了,就陰差陽錯地發現了這家店。”
冬日的陽光薄弱,虛晃著的透了進來,照在季北秋的臉上沒有半分暖意。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在杯口,輕聲地說了句:“好可惜。”
好可惜認識沈雲星那麽晚,好可惜來杭城的不是他,好可惜跟沈雲星有那麽多故事的不是他。
沈雲星沒聽清,重新問了遍:“什麽?”
“我說——”季北秋道,“好可惜我都忘記了,那麽有意思的事情。”
當時的沈雲星應該會比現在矮一點,拽著身後的季南夏可能會跑得更急,最後跑出滿身的汗,再和季南夏一起笑彎腰。
季北秋按住自己的太陽穴,唇角輕微地動了動:“我頭好暈,我們先回酒店行不行?”
沈雲星瞬間緊張了起來,沒了回憶崢嶸歲月的興趣,起身扶住季北秋的手臂,關切地問:“怎麽了,是沒睡好嗎?”
季北秋任由自己放松身體,收著力靠在沈雲星的身上,低聲地說:“可能吧。”
酒店離私房菜館有些距離,沈雲星本來想打個車,但是被季北秋攔住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扶著季北秋手臂的動作變了,變成了季北秋扣著他的手腕。
季北秋的手指還是冰涼的,講話的時候也好像透著虛弱的寒氣:“走一會兒吧,透透風感覺會好些。”
小巷很深,沒什麽人,地面上鋪著起伏的青石板,陽光照在沈雲星白淨的側臉上,點亮了他耳朵上的小紅痣。
季北秋很喜歡這個感覺,就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了他和沈雲星兩個人。
他好喜歡,也好貪戀,沈雲星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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