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朔四肢大開地平躺在床上,他嬉皮笑臉,也不起來。
周國盛在樓下繼續喊:“你們聽見沒有啊,快點下來了,吃飯!”
“知道了爺爺!”周朔回。
顧清渠的表情和臉色依舊不太好看,周朔不知道他想了什麽,或許是覺得荒唐,但周朔能看出顧清渠想逃了。
“清渠哥哥,”周朔不笑了,他有氣無力地抬起手,“拉我一把。”
“自己起。”
顧清渠冷漠地扔了這句話,轉身離開。
“嘖,”周朔意猶未盡,他自言自語地感慨,“不好糊弄啊。”
周國盛擺好碗筷,他給每人盛了一碗飯,等了十分鍾,在飯菜的熱氣即將散沒之時,顧清渠和周朔終於下來了。
但氣氛有些怪異。
周國盛一時不明所以,他就是覺得奇怪,“清渠,你怎麽從那兒下來的,你在周朔房間啊?”
顧清渠臉上的血色還沒回來,捏著筷子出神。
周朔打圓場,“他房間鑰匙找不到了,進不去,所以去我那兒換了身衣服。”
這個周國盛倒是看出來了,衣服是周朔的。
“啊?”周國盛問:“找不到了?掉哪兒了?”
顧清渠回了魂,“掉外面了吧,我也沒注意。”
“沒事,我這兒還有備用鑰匙,等會兒給你找找,”周國盛說:“先吃飯,菜都涼了。”
周朔挺失望的,他原本還盤算著顧清渠今晚能在自己房間睡。
顧清渠卻松了一口氣。
一頓晚飯吃得極其變扭,顧清渠和周朔面對面坐著,誰也不跟誰說話了,架子和氣場端了出來。
周朔試著給顧清渠夾魚肉,顧清渠吃了,但他一眼不看周朔,中間隔著一層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
周國盛趁顧清渠洗碗的時候拉著周朔問:“周朔,你又怎麽惹他了?”
周朔愁眉苦臉地一笑,把自己弄得相當可憐,“爺爺,我哪敢惹他啊。”
周國盛眉頭緊鎖,“你們倆都好好說話,千萬別吵架啊知道嘛!這一頓飯吃得我快消化不良了。”
周朔笑了笑,“我知道了爺爺。”
周朔識趣,不尷不尬的時候他不往顧清渠眼前湊,就在堂屋等,等的無聊了就跟鳥大爺抬杠。最近鳥大爺的詞匯量激增,能變著花樣跟周朔吵架了,它上句罵完周朔下句又溜須拍馬地討食。
喂完糖再打一巴掌,跟顧清渠一個德行。
周朔往鳥籠扔了一條蚯蚓,他在鳥大爺趾高氣昂吃肉的時候下黑手扯了一根毛,“以後出去了記得跟別人說顧清渠才是你爸!”
鳥大爺脖子一歪,怒目而瞪,“嘎!”
“嘎個屁!”
顧清渠:“……”
說人壞話的時候能不能稍微避開一點兒?
周朔在堂屋等了將近一個鍾,顧清渠光明正大地避著周朔了,就是不出來。周朔氣不打一出來,他沉著臉,扔了手裡的鳥毛,一言不發地走了。
關門聲倒是挺響的。
刻意提醒顧清渠呢——別躲,我走了,你可以出來了。
於是周朔前腳離開,顧清渠後腳就跟著出來,他一點兒也不擔心周朔耍花招。
鳥大爺歡天喜地的叫喚,跟顧清渠打招呼。顧清渠沒搭理,他若有所思地盯著板凳上的羽毛——
墨黑色的,仿佛無盡彷徨的路途。
我這麽做不對,顧清渠反思,從那天晚上開始就不對了。
肉體之間的觸碰可以隔著厚如城牆的距離,這些可以找借口說服自己。可是接吻呢,原本就是突破距離感的親密接觸,它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並不是所有關系都能發生的。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搞曖昧,不能隨機選對象。
顧清渠苦愁不展,他彎腰撿起羽毛,又偏頭看了眼周國盛的房門,始終無法說服自己。
後面兩天,顧清渠起得比雞早,半夜三更回來,他有意躲避周朔,就是在提醒周朔‘分寸’這兩個字的意思。
周朔原本心情還行,可他被顧清渠一攪和,再多的回味無窮也成了一潭死水。
於是顧清渠的單方面回避變成他和周朔的雙方面的冷戰,走向逐漸開始莫名其妙。
周國盛這個小老頭夾在兩個年輕人中間,大氣不敢不出一聲,隻盼著天氣好了,又逃命似的出門釣魚去了。
謝邀動作很快,他根據顧清渠的要求,不出三天找到了能教服周朔的最佳人選。謝邀想把這件事告訴顧清渠,但他不敢上周家找人,怕正面遇見周朔,慫得很。
於是趁著工作日,謝邀特意等在校門口。八點不到,顧清渠就出現了,他跟著早班公交車的人流出現,被擠得一臉晦氣。
謝邀看見只有顧清渠一人,喜上眉梢,他邊跑邊喊:“清渠!”
“怎麽了?”
謝邀手舞足蹈,“我給周朔找到老師啦!”
顧清渠挺驚訝,謝邀看著沒譜,動作倒挺快的。
“誰啊?”顧清渠問。
“老薑啊!我老師,數學老師!”謝邀相當興奮,“他也教過你的,你還記得嗎?!”
“記得,”顧清渠說:“我和你一屆的。”
“哦對,忘了,哈哈!”謝邀腦門一拍,十分自然的搭著顧清渠的肩,“老薑退休快十年了,成天嚷著沒事乾,說生活了無樂趣,我給他找點兒事做,他立刻就答應了!不帶一點猶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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